空气凉爽，林家餐桌上，平日里严肃冷峻的林微生，在面对自己的小儿子时，不由自主地柔声道：“小宝，下午闻叔叔家的儿子来家里接你去兰瑞大学逛逛，你先熟悉一下学校，入学的事情这边爸爸给你安排，快的话你后天就能去上学。”
林寄星也没那么着急地想去上学，敷衍地应和两声。
下午两点半，闻裕在会客厅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茶都续过两次还迟迟未见林寄星的身影。
他出发前，父亲特意叮嘱过：“林寄星从小被养在了外面，脾气是有些刁蛮任性，但你也得忍让着他……”
闻裕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待，又过了几分钟，林管家说：“让您久等了。”
旋转楼梯处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闻裕抬眸看去。
林寄星很漂亮，明明是长着一张很乖的脸，但那双茶色的眼睛里却满是桀骜不驯，尤其是从上往下俯视看来时，那种目中无人的气场闻裕觉得反差感极强。
闻裕上前准备介绍自己，林寄星开门见山道：“走吧，去兰瑞大学。”
一套措辞到了嘴边又被憋了回去，闻裕看着林寄星的背影，他父亲还真是给他找了好活——司机兼导游。
兰瑞大学占地两千万平方米，每个院区之间都隔得很远。
闻裕商量：“我们先从工院逛吧。”
林寄星拒绝：“不，去医学院。”
闻裕愣住，“你报的专业不是人工智能吗？”
“对啊。”
他报的专业和他想去的地方又不冲突，林寄星此行的目标就是去找沈雾，那当然得去医学院。
闻裕只好又将飞行器开到南门，这边离医学院比较近。
他的专业是金融类的，对这边不算熟悉，但糊弄第一次来的林寄星还是足够的，于是两人在院区内瞎逛着。
不多时，林寄星就意识到像无头苍蝇一样是根本找不到沈雾的，故作不满地支开闻裕道：“累了，我想喝水。”
闻裕背后偷偷看地图，离他们最近的无人零售柜在五百米外，“那你在这边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水，”
闻裕一走，林寄星就给希尔发讯息，希尔作为第Ⅶ代全能型仿生机器人在他的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很快，希尔发来一个定位，附赠：“不能乱来。”
林寄星表示一定，沿着希尔指的方向走，离开前不忘记给闻裕留言：“我肚子疼，上厕所去了，你有事就去忙你的，不需要陪着我。”
沈雾把李鹤要的东西送到他的病房里，实验室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他没多留，走在长廊总感觉莫名的心慌。
等了好几分钟，电梯卡在下一层迟迟没上来。
沈雾犹豫几秒正准备走楼梯，电梯动了。
“滴——”
金属电梯门缓缓向两端打开，一股强烈的信息素从细缝里涌出来。
沈雾什么都没看清，就已经肯定电梯里有昨天晚上的那人在。
他丝毫没有迟疑地转身朝楼梯快步离开。
林寄星从满是人的电梯里挤出，耳麦里传来希尔的声音：“他从楼梯离开了，目前已至17楼。”
林寄星蹙眉：“跑这么快？”
希尔黑掉了兰瑞大学的监控，“他的移动速度很快，好像知道你在找他……你上次是不是做了什么吓到他了？”
以他对林寄星的了解，答案是肯定的。
但林寄星觉得那根本不算什么，“我不就问了他几个问题，又不是要吃他，现在他在哪里？”
希尔说：“14楼。”通过监控画面里沈雾的反应，他能完全肯定沈雾能够闻到林寄星的信息素，“他能通过你的信息素判断出你的位置来逃跑，你要收敛点信息素。”
可林寄星根本不会收敛信息素，在他被诊断出信息素缺陷时，他爸就大手一挥在性别那一栏里填的beta，这么多年也是照着beta来养的。
想要散落在各处的玩具重新收回框里怎么样都是费时耗力的，但要想一股脑地将框内的玩具倒出来只不过是抬手一秒钟的事情。
靠闻到我的信息素判断我的位置是吗？那如果到处都是我的信息素，你还能判断的出吗？
……
沈雾好不容易感觉那股信息素逐渐变淡，这就意味着他离那个疯子越远。
可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松下半秒，浓烈的信息素笼罩住整个医务部。
果然是疯子，他就一点也不害怕引起医务部所有alpha或是Omega暴动吗？
低廉的手环以调至高档也难以阻隔全部的信息素，被平复下去的燥热再次翻涌而上。
沈雾慌不择路地撞翻护士手中的托盘，“对不起，对不起……”
护士见沈雾状态不对，“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沈雾咬牙道：“不需要。”
他要逃跑，那个人就是冲他来的，那股信息素已经越来越浓郁……
林寄星看着对方狼狈的身影，笑意满满地轻声呢喃：“找到你了。”
他快跑上前轻松地拖着猎物的脖颈往一间空病房里藏。
沈雾乏力地躺在沙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房门反锁。
林寄星转身就对视上沈雾屈愤的眼神，歪头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沈雾被气得闭眼，心底只恨不得穿回昨晚那个时间，他绝对不会再招惹上这个疯子。
“你为什么要纠着我不放呢？”
林寄星蹲在他面前，用一张单纯的表情问：“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而已。”
他的语气就如同今晚吃什么一样得稀松平常。
沈雾再也忍不住地骂道：“你是脑子有问题吗？你想知道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就回去问你爸？或者你去公安查你自己的身份档案。”
总之怎么样都行，只要不纠缠着他。
“可是我爸也不知道啊，档案也没写我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这怎么可能？沈雾深吸一口气，给人推荐：“那你上楼到28层，找唐医生……”给你看看脑子，再看看是不是谁的病人又犯病跑出来了，最好赶紧给关回去。
林寄星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不能告诉我吗？”
“……”
“我从分化以来就没闻到过我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你是第一个能闻到的人，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可以……”林寄星思考着有什么可以打动沈雾的。
沈雾只觉得这人病的实在是不轻，整个房间都快被这人的信息素腌入味了，不，应该说是整栋楼才对。
他居然说闻不到，“鼻科在5楼。”
林寄星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最后怼到沈雾眼前，“我不骗人，你看就是了。”
沈雾被迫地阅读上面的文字，林寄星，beta。
很好，从性别就开始造假，他们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性了。
沈雾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解锁开手机，现在只差报警。
“你往下翻看到最后。”
沈雾为拖延时间照做，单手滑动手机页面直接翻到最底下。
信息素缺陷症。
这是一种罕见病，但沈雾了解这种病情。
拨打报警电话的手停住，他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人，从头审视到尾。
林寄星被盯的不自觉往后稍了稍。
沈雾问：“那为什么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患有信息素缺陷症的人的信息素是没有丝毫气味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信息素。
林寄星眨眼：“这不是我来问你的问题吗？你还没告诉我，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沈雾看着林寄星笑起来，轻声道：“我不告诉你。”
把他折腾成这样，还想知道答案。
这绝不可能。
林寄星收起手机，他也不是什么个好脾气的主，语气冷淡：“那你怎么样才能告诉我？”
沈雾抬手指着墙上，“先把新风打开，我们再谈。”
林寄星看了他两眼起身照做，“然后呢？”
“等我缓缓。”
房间内安静下来，沈雾闭眼思考着该怎么打发掉这个人。
最终还是林寄星没了耐心，“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雾没说话也没动。
林寄星没礼貌地上手直接扒开对方的眼睛问：“你睡着了吗？”
“死人都能被你气醒。”沈雾恼怒地别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
林寄星也不跟人废话，“五万星币买这个答案，沈雾你不亏的。”
这是他刚刚想好的，沈雾的资料上显示他十分的缺钱，除去泡在实验室的时间，剩下的都用来做家教赚钱，好像还有一个重病的姐姐。
沈雾垂眸，这人穿的低调，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是个十分有钱的主，五万星币他是不亏，但感觉能获得更多。
道德和贪念来回拉扯。
“说不上来什么味道……”
这是实话，沈雾没有骗林寄星。
但林寄星显然不信，眯眼盯着人，轻笑一声奉劝道：“沈雾，你最好说实话。”
好好的交易沈雾不做，那他也有其他见不到光的手段。
沈雾当然知道如果今天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他得被纠缠的没安宁日子过。
在思考数秒后，他缓缓开口：“真的没有什么味道，非要个答案的话，就是海水。”
林寄星问：“咸的？”
“一点点，我感受到你的信息素就像是溺水在海里。”
尤其是信息素从鼻腔进入到体内，在充盈整个肺部，在极其强烈的窒息感下，心脏也跟着几乎停搏。
可偏偏这样糟糕的感受反而给他带来最大的刺激。
林寄星面无表情地翘腿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右手搭在上面，食指有规律地轻敲。
沈雾坐起身来整理衣物，惦记着实验室里的数据，“我不骗你。”
说着，他拿出手机，“我的收款账号。”
请付钱。
林寄星抬眸，“十万星币，我要闻你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