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峡的风雪吞没了第七个传令兵时，谢斐终于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抹去眉睫上的冰碴，看着谷底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大半都穿着谢家军的绛红战袍。
"将军！西北角发现柔然狼骑！"亲卫的声音混着血沫。
谢斐折断肩头的箭杆，青铜铠甲下的陨铁片突然发烫。这是出征半月来第一次异动，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口发疼，像被什么人攥住了心脏。
"结圆阵！"他挥剑斩落敌旗，却没注意到身后副将诡异的眼神。
建邺城的冬雨敲打着窗棂，谢诚然正在煮茶。铜壶里的水第三次沸腾时，案上的陨铁片突然泛起暗红。他苍白的指尖抚过铁片表面，仿佛触摸到千里之外谢斐的体温。
"公子，玄鹰部到齐了。"黑衣人跪在帘外。
谢诚然从袖中抖出一叠军报，最上方那封盖着谢斐的印信——这是他花三个月临摹的成果。当他开口时，声音轻柔得像在哄睡："告诉柔然可汗，明日卯时佯攻落鹰峡南坡。"
待黑衣人消失，他取出一张琴谱。这是今早王昭君托驿使送来的《破阵乐》，素笺上还沾着她常用的苏合香。谢诚然将琴谱浸入明矾水，空白处渐渐浮现血色密文：
「谢斐甲子日谷神祭」
纸角在他齿间碎成渣滓。吞下纸浆时，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王氏密函——柔然人会在每个月的谷神祭屠杀战俘。
铜壶突然爆出刺耳的蒸汽声。谢诚然看着自己在水雾中扭曲的倒影，突然笑了。他解开衣襟，锁骨处的"斐"字烙印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北境的雪夜亮如白昼。谢斐靠着冰壁喘息，左肋的刀伤已经结冰。陨铁片烫得惊人，他甚至闻到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正当他扯开护甲时，山谷突然响起熟悉的号角声——这是谢家军突围时用的《鹧鸪天》。
"将军！援军到了！"
谢斐抬头看见山崖上的黑鹰旗，领兵者戴着青铜面具，剑法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谢氏家传。那人斩落数十敌首冲到他面前，面具下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兄长...可还安好？"
"你是..."谢斐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印象是对方腕间熟悉的青玉镯——这是他去年上巳节随手赏给谢诚然的。
高热吞噬神智时，他梦见十四岁的谢诚然跪在雪地里，捧着被他丢弃的破旧剑穗。少年睫毛上凝着霜花，声音轻得像是哀求："兄长...看看我..."
崔氏摔碎第五个药碗时，谢诚然正在誊写《黄帝内经》。墨汁里混着朱砂，写出的字迹艳如凝血。
"主母慎言。"他头也不抬，"父亲只是感染风寒。"
"你当老身是傻子？"崔氏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他手臂，"那老东西昏迷前喊着《盐铁论》，分明是..."
"是忧心国事。"谢诚然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将一页军报塞进她掌心，"您看，兄长刚打了胜仗。"
崔氏盯着军报上鲜活的笔迹，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没注意到谢诚然袖口滑落的药粉，正无声无息地融进熏香里。
子时更声响过，谢诚然站在父亲床前。谢琰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仿佛看见极美好的幻象。他俯身将陨铁片贴在父亲眉心，柔声细语："您放心，兄长会成为大周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向北方。
王昭君踏入听雪阁时，琴弦突然断裂。她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突然想起谢斐离京前说的话："若见血光，速焚《广陵散》。"
"小姐！"侍女惊慌地捧来铜盆，"柔然使者被杀了！"
水面上漂浮着半张密函，隐约可见"谢二公子"四字。王昭君将断弦在腕上绕了三圈，突然笑了："备马车，我要去见桓将军。"
她没注意到屏风后的黑影。那人腰间挂着"王"字铜牌，正用匕首在柱上刻下新的记号——这是第三十七个。
谢斐在剧痛中醒来时，首先看见的是帐顶悬着的药囊。有人正在替他换药，冰凉的手指划过伤口，激起一阵战栗。
"诚然？"他嘶声问道。
青铜面具人动作微顿，药碗里滴落一滴血。当那人摘下面具时，露出的却是陌生面容："末将玄鹰部曲长，奉二公子命。"
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谢斐挣扎着起身，看见士兵们围着篝火分食烤羊——羊皮上烙着王氏家徽。
"这是..."
"战利品。"曲长递上羊皮地图，"在柔然可汗营帐发现的。"
谢斐的指尖触到地图边缘的暗记，这是王昭君独有的标记方式。他胸口突然剧痛，陨铁片烫得几乎要烙进骨头里。
"二公子说..."曲长突然压低声音，"若见王氏印记，请将军服下这个。"
玉瓶里是一粒猩红药丸，散发着铁锈味。谢斐想起谢诚然及冠那日，也曾给过他一模一样的"护心丹"。
建邺城的初阳照进暗室时，谢诚然正在冰鉴前练习微笑。他反复调整嘴角弧度，直到镜中人像极了谢斐的神态。正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突然瞥见自己锁骨下的烙印。
"啪！"
铜镜碎成无数片。谢诚然跪在碎片中，看着每个镜片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用瓷片割开手腕。鲜血滴在昨夜收到的捷报上，晕开了"谢斐"二字。
"公子！"黑衣人慌张闯入，"王氏女求见桓将军，还带了..."
谢诚然将染血的瓷片抵上来人咽喉："带《广陵散》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轻轻笑了。笑声中，瓷片慢慢划破黑衣人脖颈："真好，兄长马上就能回家了。"
血泊里，陨铁片突然发出共鸣的嗡鸣。落鹰峡的风雪吞没了第七个传令兵时，谢斐终于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抹去眉睫上的冰碴，看着谷底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大半都穿着谢家军的绛红战袍。
"将军！西北角发现柔然狼骑！"亲卫的声音混着血沫。
谢斐折断肩头的箭杆，青铜铠甲下的陨铁片突然发烫。这是出征半月来第一次异动，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口发疼，像被什么人攥住了心脏。
"结圆阵！"他挥剑斩落敌旗，却没注意到身后副将诡异的眼神。
建邺城的冬雨敲打着窗棂，谢诚然正在煮茶。铜壶里的水第三次沸腾时，案上的陨铁片突然泛起暗红。他苍白的指尖抚过铁片表面，仿佛触摸到千里之外谢斐的体温。
"公子，玄鹰部到齐了。"黑衣人跪在帘外。
谢诚然从袖中抖出一叠军报，最上方那封盖着谢斐的印信——这是他花三个月临摹的成果。当他开口时，声音轻柔得像在哄睡："告诉柔然可汗，明日卯时佯攻落鹰峡南坡。"
待黑衣人消失，他取出一张琴谱。这是今早王昭君托驿使送来的《破阵乐》，素笺上还沾着她常用的苏合香。谢诚然将琴谱浸入明矾水，空白处渐渐浮现血色密文：
「谢斐甲子日谷神祭」
纸角在他齿间碎成渣滓。吞下纸浆时，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王氏密函——柔然人会在每个月的谷神祭屠杀战俘。
铜壶突然爆出刺耳的蒸汽声。谢诚然看着自己在水雾中扭曲的倒影，突然笑了。他解开衣襟，锁骨处的"斐"字烙印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北境的雪夜亮如白昼。谢斐靠着冰壁喘息，左肋的刀伤已经结冰。陨铁片烫得惊人，他甚至闻到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正当他扯开护甲时，山谷突然响起熟悉的号角声——这是谢家军突围时用的《鹧鸪天》。
"将军！援军到了！"
谢斐抬头看见山崖上的黑鹰旗，领兵者戴着青铜面具，剑法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谢氏家传。那人斩落数十敌首冲到他面前，面具下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兄长...可还安好？"
"你是..."谢斐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印象是对方腕间熟悉的青玉镯——这是他去年上巳节随手赏给谢诚然的。
高热吞噬神智时，他梦见十四岁的谢诚然跪在雪地里，捧着被他丢弃的破旧剑穗。少年睫毛上凝着霜花，声音轻得像是哀求："兄长...看看我..."
崔氏摔碎第五个药碗时，谢诚然正在誊写《黄帝内经》。墨汁里混着朱砂，写出的字迹艳如凝血。
"主母慎言。"他头也不抬，"父亲只是感染风寒。"
"你当老身是傻子？"崔氏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他手臂，"那老东西昏迷前喊着《盐铁论》，分明是..."
"是忧心国事。"谢诚然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将一页军报塞进她掌心，"您看，兄长刚打了胜仗。"
崔氏盯着军报上鲜活的笔迹，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没注意到谢诚然袖口滑落的药粉，正无声无息地融进熏香里。
子时更声响过，谢诚然站在父亲床前。谢琰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仿佛看见极美好的幻象。他俯身将陨铁片贴在父亲眉心，柔声细语："您放心，兄长会成为大周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窗外，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向北方。
王昭君踏入听雪阁时，琴弦突然断裂。她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突然想起谢斐离京前说的话："若见血光，速焚《广陵散》。"
"小姐！"侍女惊慌地捧来铜盆，"柔然使者被杀了！"
水面上漂浮着半张密函，隐约可见"谢二公子"四字。王昭君将断弦在腕上绕了三圈，突然笑了："备马车，我要去见桓将军。"
她没注意到屏风后的黑影。那人腰间挂着"王"字铜牌，正用匕首在柱上刻下新的记号——这是第三十七个。
谢斐在剧痛中醒来时，首先看见的是帐顶悬着的药囊。有人正在替他换药，冰凉的手指划过伤口，激起一阵战栗。
"诚然？"他嘶声问道。
青铜面具人动作微顿，药碗里滴落一滴血。当那人摘下面具时，露出的却是陌生面容："末将玄鹰部曲长，奉二公子命。"
帐外突然传来欢呼声。谢斐挣扎着起身，看见士兵们围着篝火分食烤羊——羊皮上烙着王氏家徽。
"这是..."
"战利品。"曲长递上羊皮地图，"在柔然可汗营帐发现的。"
谢斐的指尖触到地图边缘的暗记，这是王昭君独有的标记方式。他胸口突然剧痛，陨铁片烫得几乎要烙进骨头里。
"二公子说..."曲长突然压低声音，"若见王氏印记，请将军服下这个。"
玉瓶里是一粒猩红药丸，散发着铁锈味。谢斐想起谢诚然及冠那日，也曾给过他一模一样的"护心丹"。
建邺城的初阳照进暗室时，谢诚然正在冰鉴前练习微笑。他反复调整嘴角弧度，直到镜中人像极了谢斐的神态。正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突然瞥见自己锁骨下的烙印。
"啪！"
铜镜碎成无数片。谢诚然跪在碎片中，看着每个镜片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用瓷片割开手腕。鲜血滴在昨夜收到的捷报上，晕开了"谢斐"二字。
"公子！"黑衣人慌张闯入，"王氏女求见桓将军，还带了..."
谢诚然将染血的瓷片抵上来人咽喉："带《广陵散》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轻轻笑了。笑声中，瓷片慢慢划破黑衣人脖颈："真好，兄长马上就能回家了。"
血泊里，陨铁片突然发出共鸣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