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冬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盘子,里面是刚切好的桃子。
“小姐,这桃可甜了。”她笑着说。
大街上随便买的桃也甜的很,这能算什么。
“好了,赶紧给我收拾一下把。”祝听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搞不定这三千烦恼丝。
明冬听话地走到她身后,一边手上动作着,一边偷偷看了镜子里的她,小脸一会皱成一团,不知道小脑袋瓜里面在想什么。
祝听眠本来还在想三天的紧闭该做什么,等到能出门那天,又该怎么去岳河村,只是耳边一直传来小小声的叹息,她无奈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一直叹气?”
明冬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嘴,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我叹气了吗?”
“嗯哼。”祝听眠点头。
明冬一直是在心里偷偷感叹的,怎么还不小心从嘴里滑出来了呢。
她眨了眨眼,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小姐,你真的再也不见晏大人了吗?”
祝听眠闻言则是微微皱眉,惹得明冬还以为她不开心了,“谁说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你的小脑袋怪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之前经常去晏府,可最近红英姐姐来请了好多次了,你都不见,可不是在说不想见到晏大人了嘛。”明冬撅着小嘴嘟囔。
“胡说什么,我哪有经常去晏府,只是偶尔赴宴,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私下见面多不合适。”祝听眠双手环胸,义正辞严地解释。
“哦,那小姐不喜欢晏大人了吗?”明冬又问。
“吧嗒”
手里捏着的果肉掉落在地上,祝听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停的咳嗽。
“小姐,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明冬着急的给她拍背,语气担心不已。
“没事,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祝听眠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妆匣,语气慌乱,耳尖泛着微微的红晕。
“是吗,可是我之前还看到你和晏大人在湖边唔……”
祝听眠站起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就连椅子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滑动了一下,在地上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她耳尖的红还没有散去,脸上也慢慢晕起淡淡的粉色,眼神看似坚定,实则微微颤抖的手透露出了她是个纸老虎的事实,“不,你什么都没看到,别说,头发这样就行,我去老夫人院里了,你今天不许跟着我。”
手套在外面候着,听到动静刚打算进去看看,就见到祝听眠突然从屋里跳出来,脚步迈的飞快。
天色渐沉,其实不太能看清脸上的神色,只是多年的经验告诉手套,祝听眠这是在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屋里,不知道明冬说了什么,来不及思考,又赶紧追过去。
“小姐,别走太快,当心脚下。”手套像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祝听眠没理,只想走快点,让凉爽的风吹去脸上的热度。
“小姐,明冬说什么了吗?”手套靠近了些,见祝听眠异样的神色,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本来只想赶紧离开的祝听眠听到他这话突然停下来,顾不上害羞,直言问道:“晏淮左家的莲花湖旁边,明冬看见了我们……那你呢,你看到了吗?”
她这话一说,手套瞬间就明白了明冬到底说了什么,他一秒都没敢犹豫,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莲花湖旁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听眠凑近了些,盯着他的脸,想从里面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解她性格的手套掐着自己的手心绷紧了表情,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祝听眠这才相信了他,后退几步请客计生,转身往老夫人院子里走,“没什么,我记错了。”
等人走出去几步,手套才骤然松口气,眼中带着笑意,小姐在这方面意外的脸皮薄,要是让知道了真相,必然有段时间不想看到他了。
“小姐,等等我。”手套匆忙跟上去,“对了,晏大人刚刚又送信过来了。”
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她,祝听眠接过随意塞进袖中。
“小姐这次回信吗?”手套看着她平静的脸色问道。
“不回。”祝听眠摇摇头。
“阿姐!”
祝听眠刚走到老夫人院门前,就有一个小身影冲出来,一下子跳过来抱住她。
“松松!”她反抱住他,同样的声音叫出声。
“阿姐,你昨日去哪里玩了,怎么都不带上我?”祝听松从她身上滑下来,抓着她的袖子撒娇。
“还不是因为知道你要习武所以不敢打扰啊,你若不好好习武,而是跟着阿姐出去玩,那以后怎么出人头地,怎么保护阿姐,怎么让阿姐过上不学无术的好日子。”
“阿姐说得对,我不能放纵自己,我要更加勤学苦练才行。”祝听松闻言端正小脸,严肃道。
祝听眠淡笑着点头,她从祝听松很小的时候就这么用话术欺骗他努力,骗他成为卷王,很好,很成功。
祝听松跟打了鸡血一样,每日都精力满满,小小年纪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连带着祝听眠的声音也不小,两人说的话都被屋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老夫人笑呵呵的,听到他们说的话脸上看上去甚至更高兴了。
冯氏一脸无奈的扶额,这小混蛋真是死性不改,什么浑话都往外说。
大伯母程氏则是一脸生气,看了一眼冯氏张了张嘴,只是看冯氏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这才没说什么。
这边祝听眠牵着祝听松进来,语气柔柔,嘴巴甜甜,“祖母,娘,还有大伯母,晚上好呀。”
老夫人笑着拉过两个小孩坐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听你身边的丫头说,你今日从回来都还没吃过东西,饿坏了吧。”
祝听眠顺势抱着老夫人,“还是祖母心疼我,昨天也没吃,饿死了。”
“快让人上菜吧。”老夫人指使身边的丫头说。
饭菜被一点一点端上来,程氏翻个白眼,胸中还是有一股郁气,“眠姐儿现在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老夫人传饭还敢迟到,让一大家子等着你一个人。”
“算了算了,丫头今天也是累着了,儿媳妇也别气了,还是先吃饭要紧。”老夫人赶紧打圆场劝慰道。
“哼,母亲您还是偏心,就专为等她一个人,松哥儿也辛苦了一天,还得饿着等她。”程氏还是不爽。
“娘我没有饿着等。”祝听松懵懂地解释,换来程氏的一记眼刀,“我晚点再跟你算又去练武的账。”
祝听松吓得缩了缩脖子,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坏点子。
祝听眠知道大伯母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出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可人没什么坏心眼,来迟了确实是她的错没什么好辩驳的。
她站起来赔罪,“大伯母说得对,都是我不知礼数,我自罚三杯。”
说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还是连续两杯,第三杯的时候才被手套及时拦住。
老夫人和冯氏都愣住了,祝家是武将世家,骨子里带着豪迈,饭桌上一贯是热着酒的,只是这还是祝听眠第一次做出这种举动,太突然了,她们都没来得及拦下前两杯。
程氏也呆了一秒,下一秒就被祝听松吓了一跳。
“阿姐好厉害,我也要!”祝听松眼神亮晶晶的,作势也要给自己倒一杯,被眼疾手快的程氏拦住。
“胡闹,我看都是家里对眠姐儿的管教太怂了,才养出这么个性子,看看,连带着哥儿也跟着不学好。”程氏气得不行。
她也是有怨气的,对祝听眠,对祝家。
冯氏生气的拉过她,倒了一大杯茶递到她嘴边,“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快先喝点茶。”
老夫人则是让人赶紧去准备解酒的汤来,叹口气镇场,“好了,要让马儿跑,先给马吃草,眠姐儿做的有错该罚,也得先让人吃完饭啊。”
程氏这才没说什么,冯氏也没什么好脸色的拉着祝听眠坐下。
一顿饭吃的也算相安无事,只是祝听眠居然不胜酒量有些醉了,被冯氏拉着一口一口地灌下了一碗醒酒汤,才让人扶着她回房,叮嘱人小心照顾着,惩罚的事也没再被提起来。
两小杯的酒真不算多,再加上一大碗的解酒汤,走到一半的时候,祝听眠就已经清醒了。
盯着躲在云层中只露出一半的月亮,她哼了首小曲。
“小姐,这是什么曲子,还怪好听的。”手套扶着她小心往前走,顺口问道。
“没什么,随便哼的调子。”祝听眠没再唱了,也不看那扰她心烦的月亮。
“小姐今天在老夫人那里,为什么突然喝酒,还故意惹大夫人不愉快?”手套不解地问。
因为迟到已经让大夫人不高兴了,小姐还故意做这种让大夫人更不高兴的事,实在是让人疑惑。
“喝酒想喝就喝了,至于故意让大伯母不高兴?别污蔑我。”祝听眠笑着说。
“小姐你能瞒得住我吗,更何况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除了某些私密的事,手套脑子里闪过某些画面,又赶紧摇摇头甩出去。
“也对,那好吧,那我就悄悄告诉你,也是给大伯母一个发泄的出口吧。”累了,走不动了,祝听眠顺势在旁边的假山石头上坐下。
“什么发泄出口?”手套皱眉问道。
“情绪的发泄口啊,你想啊,咱们祝家就祝听松这一根独苗苗了,大伯母自然不想让他走上大伯的老路,可是因为我的几句话,祝听松还非武将不做了,大伯母哪里承受得住。”祝听眠靠着石头解释说。
“所以小姐为什么你要做这个发泄口?”手套还是不明白。
“那当然是因为亏欠啊。”祝听眠望着天空小声喃喃。
“什么?”手套没听清。
祝听眠转过来看着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脸慢慢哭丧起来,“坏了,信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