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账,老板叫住了他们,向他们指了指餐厅门口的照片墙,因为这片儿只有这一家中国餐馆,说是每一对到这儿吃饭的情侣,都会在这儿留一张照片,老板也免费提供拍立得。
白子朔看了看夏羽安。
夏羽安没拒绝老板的好意,举起拍立得站在白子朔身前,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拍出来的效果不错,夏羽安扎好照片,打算把拍立得还给老板,却被白子朔叫住了。
“老板,我们能再拍一张自己留着吗?”
“当然没问题了,你们拍。”
“为什么?”
夏羽安虽然疑惑,但还是举起了拍立得。
白子朔没回话,夏羽安当他是没听见,也不好意思再问。
她看了看洗出来的照片,白子朔在她身后,亦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16岁高中生。
她回身把照片递给白子朔,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她看着照片出神,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午后。
当时排练室里只有他们俩。
夏羽安走到窗边,窗外风景大好,如果她手边有相机,势必要拿起来拍几张。她突然想起来白子朔摄影很好,求知欲终究是打败了她的内向。
“窗外的风景你会怎么拍?用三分法构图?”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夏羽安身后,思索了估摸有半分钟。
“三分法当然可以了,但也可以试试多点式构图。”
夏羽安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没太想明白,便问了一句怎么用。
白子朔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对着窗口,用手比出了一个长方形,微微偏头找合适的角度。
“你过来看。”
白子朔朝夏羽安招了招手。
白子朔把右腿屈了屈,左脚往前踩了几步,方便和夏羽安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这棵树离得最近,远处的楼房就可以放在这个点上······”
夏羽安站的有些偏,角度自然对不上,她微微皱了皱眉。白子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往后退了退,整个人站到了夏羽安身后,两只胳膊在夏羽安耳侧的位置,两只手就能合理的放在两个人眼前了。
“现在可以看到了吧。”
夏羽安听到声音从自己耳后传来,感觉像是有羽毛扫过她的全身一般,顿时瞳孔都放大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差点乱了的呼吸,顺着白子朔的手指尖看了过去。
毫不夸张地说,她能听到白子朔的心跳声,非常快,导致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心跳,还是白子朔的,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游走的声音。
一阵舒缓的音乐传来,是午休结束铃。
夏羽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就踩到了白子朔的脚,她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刚才离得有多近。
“走吧,先回去上课,改天再聊。”
两人一路无言,到家后就默默进了各自房间。
一整天的经历实在是过于跌宕起伏,夏羽安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由于常年的饮食不规律,又加上晚饭吃了辣,夏羽安在半夜是生生被疼醒的。
去年回国的时候就查出来过慢性胃炎,所以家里一直常备着药。
夏羽安忍痛走到客厅,慢吞吞从茶几底下拿出药箱,一直翻到底都没找到胃药。
她叹了口气,努力回想,想起来上次吃完了,本来打算回国的时候再开,没想到病的这么突然。
无奈之下她只能给自己接杯热水,躺回床上硬捱。
等夏羽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凌晨的时候她跟剧组请好了假,她费劲的从床上爬起来,不紧不慢的洗漱。
胃病来的不太是时候,剧组刚成立,拉拢关系的饭局少不了,夏羽安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肠胃能不能抗住。
洗脸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病态,半分精气神都没有。
坐回床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子朔。
本来就一直逃避见到他,越往外推的人靠的却越近,没成想以一副最狼狈的姿态面对他。
一边内耗,一边看工作群消息。
剧组几个平时跟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同事都发来了问候,夏羽安一一报了平安。
服化道的负责老师给她发了几组定妆照和舞台设计;
音效组一上午给她发了十多个录音文件;
编剧把剧本修改完成的部分重新发给她;
······
夏羽安两眼一黑。
她哪有时间生病啊。
她今晚有演出,因为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演而优则导”,所以夏羽安去年在上一个剧组当演员,甚至幸运地拿到了A角,即便只是女三,她也很满意了。
夏羽安到客厅看了一眼,白子朔没在家,大概是出去工作了,她留意了一下茶几,发现凌晨被自己扔的乱七八糟药盒都被收进了药箱,家里没别人,只能是白子朔的杰作。
她现在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白子朔心中的印象了。
夏羽安给自己下了碗面,吃完以后就去了剧院。
演出七点半开始,她六点半就到了后台化妆。
进到化妆间没想到B角也在,夏羽安微微皱了下眉。
一般情况下,B角只在A角无法上场是才会来,相当于替补演员,但她今天没有跟剧组请假。
不请自来。
夏羽安换了个化妆间,问了问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他们也都摇摇头不知道什么原因。
剧组大多演员都知道二人关系不好,也知道Katherine跋扈惯了,拿她没什么办法。
防止出什么岔子,化好妆后夏羽安还是打算当面问问。
Katherine见她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夏羽安一番,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她小臂外侧上。
夏羽安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Katherine之前用烟头烫过而留下的疤痕。
“Long time no see,Ann.”(有些日子没见了,安)
接着她拉起了夏羽安的胳膊,不紧不慢的威胁道:“you know what i mean.”(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说完,Katherine拉开化妆间的门,离开了这里。
数不清多少次了,Katherine为了让夏羽安把A角让给她,软硬兼施。
夏羽安盯着小臂上的疤痕,想到了那个夜晚。
她原本是和Katherine同住一间公寓,平日里两个人也不沟通,各过各的。
直到两个人进了一个剧组,拿了同一个角色,Katherine没少给夏羽安下绊子,那天晚上喝了点酒,趁着醉意,直奔正在沙发上查资料的夏羽安。
未燃尽的烟头捻在夏羽安的胳膊上,疼的夏羽安冷汗直往外冒,她顾不得别的,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在Katherine手腕上,迅速把胳膊抽了回来。
当晚她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公寓,住了几晚酒店,找到新房子后搬了进去。
事后Katherine不仅没道歉,反而更加猖狂的威胁她。
夏羽安抬头看了眼表,发现已经七点多了,急忙跑出去戴麦。
七点一刻,白子朔站在剧院门口,回身关上车门,利落的从大衣兜里掏出张票递给检票员。
七点二十分,白子朔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第五排靠中,视野最好的几排之一。他环顾四周,发现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七点二十五分,夏羽安到后台备场。
七点三十分,演出正式开始。
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到了谢幕的时候,夏羽安的余光扫到白子朔坐在观众席。
她有些意外,毕竟她没有跟白子朔提起过这件事。
夏羽安看了过去,发现白子朔也在看自己。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白子朔看她的眼神带着少年的朝气,夏羽安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白子朔从来都没有变。
夏羽安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放下他,只是时间太久,让她习惯了一个人。
幕布拉下,夏羽安回到后台,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是白子朔发来的。
“我在东门等你,司机来接。”
夏羽安回了个ok,就忙着去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被几个观众认了出来,热情的问夏羽安能不能合照,夏羽安耽搁了几分钟,快走到东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白子朔。
白子朔穿了藏蓝色呢子大衣,里面是西服,额前的碎发梳了上去,温柔中透露出几分凌厉。
他朝夏羽安挥了挥手,夏羽安跑了几步赶上前去。
两个人在后排坐着,车里没人说话,略微有些尴尬。
“你今天怎么来了?”
白子朔像是事先预料到夏羽安会问这个问题一般,从善如流的应付了回去。
“这也是考察的一部分。”
夏羽安半信半疑,一时也找不出能反驳的点。
“那,白总点评一下今天的演出吧。”
这两天相处下来,两个人关系缓和了不少。
白子朔听出身边人在打趣他,佯装正经的说:“还可以吧,我觉得那个叫夏羽安的演员演的非常好,比在上高中的时候进步了很···”
“可以了,白总,可以了。”
夏羽安笑着打断了白子朔的话。
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夏羽安转头看了看白子朔,夜色里只能看清人的眼睛,白子朔看起来很淡定,看来是事先跟司机说好的。
夏羽安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白子朔打开了。
白子朔挑了挑眉。
“陪我开个药?”
夏羽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觉得眼前这人健康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有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