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帅吗?那脸,像鞋底子一样。” 温许吊儿郎当的说道。
温可听到这句话后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拿着平板走到温许的房间门口,想找他理论一番,但当她看到温许疲累的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她脱掉拖鞋,慢慢地帮温许把门关好,然后两个手指捏着拖鞋脚步轻轻地走到厨房拿了一个冰淇淋回屋。
茫茫睡梦中,温许梦到自己再次遇见许知琰,在空旷的沙滩海域上,举办着一场无人出席的婚礼,只有许知琰站在那里捧着一束蓝色向日葵和黄玫瑰的花束,回过头来笑意绵绵的对温许讲着无声的情话,梦里的温许似乎失音一般,他听不到许知琰在说什么,稍懂唇语的他只能读懂许知琰说的一句话,他注视着温许说:
“我只想捂热你冰冷躯体里的心脏.”
/(I love you.I miss you)
温许刚略读懂许知琰的话,眼前便出现一抹鲜红。
许知琰被一只黑猫枪杀了。他的尸体不断涌出群青色的血液,天空慢慢变红,黑猫变成一团黑色鬼影,渐渐地融入泡沫。
突然,温许从床上惊醒。梦很短,却能让温许一觉从傍晚睡到次日天亮。
他心想,明明这个人跟自己没太多关系,醒来后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眼眶酸酸的。
清晨的光透入房间,窗帘外依旧是阴天,和往常一样依旧没有太阳。温荣君的晨间广播电台节目里播报着今日的天气预报,下午的时间段会转晴天,同时温度会有所回升,注意增添衣物等注意事项类似的话,紧接着播放的便是些八九十年代的老音乐。在厨房忙活做饭的母亲随着音乐的旋律,也轻声哼唱起来,许竹回头看向翻找医保卡的温荣君问道:
“温哥,咱大儿子睡眠越来越好了啊,对此你怎么看呢。”
“能有什么看法,病好了就回去上学呗,老师同学说啥话让他不听不闻不就好了。”温荣君将医保卡揣入兜里,同时左手点上了一支烟。
“好…好…” 许竹的眼神闪躲,不敢有半句反驳,只能点头顺从着温荣君的话,香烟味呛的她咳嗽不止。
“我跟你讲,就这死小子的病都不算病。都十六七了,还一天天又哭又闹的不上学,装的还有模有样,医生都能信他,就那个那个…秦医生啊,一看也不像什么好人!”
“再怎么样他是你儿子啊,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亲儿子!你自己看看你把小许逼成什么样了,又给可可惯成什么样了。温荣君,我看你就是诚心想毁了这两个孩子。”许竹敲着大腿,愤怒的冲温荣君吼道。
“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你他妈一个卖保险的敢跟我提教育?我教了快30年的书,什么样孩子没了解过没见识过?”温荣君坐在餐桌前,一拳敲震桌子,吓得许竹猛然一颤。
温许被父母的争吵声吵醒,他睡眼惺忪的他打开屋门,低下头却看到温可蹲在墙角落里泣不成声,于是温许伸手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许竹语气稍作严厉道:“温可,叫你哥出来吃饭!”话音刚落许竹便偷偷抹了把眼泪。
“好…妈…我知道了。”温可带着微弱的哭腔连忙回应母亲,便假装打哈欠走到对门温许的房间叫他出来吃饭。温许同样早已躲在墙后默默地看着父母争吵,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父母之间每日的争吵,温许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去吃饭了。
饭桌上的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寂静的吃着早餐,温荣君边刷头条新闻,边吃着碗里的饭菜,坐在父亲对面的兄妹二人默默夹着碗里的白米饭,长叹了声气,温可为了掩饰自己的眼泪,趁着温荣君不经意间一会儿眨眨眼抬头望向天花板,一会儿又揉几下眼睛。温荣君为了缓解当下尴尬的氛围,他将鸡汤里的鸡腿夹给了温可。
“你们兄妹俩怎么一大早上就死气沉沉的,一点儿中学生的朝气都没有,可可你多吃肉,才有力气好好学习。”
“谢…谢谢爸。”温可垂眼看着碗里的鸡腿,哽咽的回答道。
“你别学你哥那样说话结巴,他是有精神病,他有病难道你也有病吗?”温荣君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温许抬眼看着父亲冷峻的眼神,又望向努力憋回眼泪的温可,他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便放下碗筷回到了自己房间,准备接着睡觉。
“温许!”温荣君将碗筷摔在桌子上,大声地呵斥道。吓了旁边的温可一激灵。
“在…在…”温许颤抖着声音,他此时大脑感到一片空白。
“我难道没教过你吗?粒粒皆辛苦,还敢给老子剩半碗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爸。”温许不断鞠躬道歉,但温荣君似乎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操的,真他妈白活。”温荣君摔下筷子,便未再说什么。
许竹仍旧在厨房悄无声息的刷着碗,全身镜中倒映着泪如雨下的她,站在镜前梳头发的温可只能默默地看着妈妈为这个家受尽委屈和风雨。
温可走到鞋柜旁,穿好鞋背起书包,她双目无神,慢慢回头对温荣君说道:
“爸,我出门了。”
“好!加油学习!咱们家未来的温老师!”温荣君拍了拍温可的肩膀,便挥手告别。
没过多久,温荣君也出门去上班了。
躲在被窝里装睡的温许听到家里没有父亲的声音后,双手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大脑和心脏撕裂般的作痛。他手足无措的摸索着床头的美工刀,刀旁边的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闻声赶来的许竹疯了似的跑过来猛敲温许的房门,殊不知房门早已被温许反锁,他躺在床上伸手去拿掉在地上的玻璃渣,思索片刻后,温许起身去打开门锁。
“妈,我头疼。”温许使劲的敲打后脑勺,绝望的对许竹哭喊道。
许竹:“……”
“过10分钟吃药。”许竹冷漠的回答道,她见温许未出现任何异常,便转身离开。
阴暗空荡的房间,奈何窗帘再怎样随风飘摇,光线还是没再照进屋内,暖阳早已随风而去,碎在了那摊碎玻璃中。只剩温许一人躺在床上失声痛哭。
悲伤过度的温许被强烈的窒息感迷晕,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后已是下午2:00左右,天气预报的多云转晴并未失约,室外温度稍有回升。温许艰难的使出浑身力气站起来打开了窗帘,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十分刺眼,但温暖。见今天下午时段的温度高,他只套了一件蓝色条纹衬衫和满是颜料的牛仔裤,便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穿鞋片刻之际,温许的目光凝视在餐桌上的一杯水,一张餐巾纸垫着4片蓝色的药片和两粒粉色的胶囊。他用没穿鞋的那只脚蹦到餐桌,先把药含在嘴里喝下一口水,将药片顺了下去,胶囊的外壳稍有些粘嗓子,于是他又往下咽了咽,才勉强顺下胶囊。临走前,温许再次检查要带的东西,环顾家里四周确保没任何问题后才敢放心出门去画室。
哪怕距离上课时间还有10分钟,温许也依旧不感到着急,他慢悠悠的走上电梯,深吸一口气,在日推歌单里选择了一首自己喜欢的纯音乐,播放到副歌部分时老师打来电话,温许直觉猜到是时老师打来催他赶紧去画室的,便没再理会,摘掉耳机任由聒噪的铃声继续响。
画室离温许家很近,出小区大门以后过个马路就到了,剩下的一两分钟时间甚至还可以去画室旁边的雪可小屋买杯咖啡。
并且在每周二的时候都会有活动,买一杯咖啡加4元可以任选一杯饮品,今天刚好是星期二,温许果断选择薅这份羊毛,点了两杯厚乳拿铁。
做咖啡的大妈使劲的拿铲子敲着制冰机里的冰块,满脸发愁。
“孩儿,今天这个冰块儿有点难敲,姨多放给你两块冰行不行。”
“也行阿姨,您随便,四块就四块。”温许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在这家店点饮品向来都只要几块冰,因为之前每次都会添很多冰块,还没喝几口就只剩一杯冰了。
“诶,你们画室是不是新来一个长头发小子,大高个儿还挺白,眼睛挺大那个。”大妈边比划边说道,然后将两杯咖啡递到温许手里。
“不知道啊姨,我寒假之后就没总来了。”温许接过咖啡,道别阿姨后转身离开。
“个儿高,长头发,还挺白,眼睛很大。能是谁啊?好像也没几个长头发的,学校都不让留。”温许一边上着楼梯,一边自言自语道,脸上写满了不解。
“跟你一个学校的,不过在国际部。没事,等会儿你上楼就知道是谁了。”时老师在楼梯间对着温许说道,口气中还残留着烟味。见温许已到画室,他踩灭烟头,便带着温许一起上了楼。
“哟,老师,你说的那个博中高二清北班的小可爱来了…?……是你?”许知琰靠站在门框,双臂交叉抱着胸,他抬眼一看是温许的那刻,皱起眉头,语塞到双唇僵硬。
“是你?许知琰?你怎么会在这儿!?”温许第一看见许知琰,气的就直跺脚。
“怎么了,我花了钱来这儿学画画,有问题?”许知琰低着头慢慢转过身笑道,微笑间还不经意的露出虎牙。
“诶!温许,你俩原来认识啊?”在水彩教室里坐在阳台看书的韩老师放下书本,抬头问道。
“我不认识你,谁他妈跟你认识啊!”许知琰和温许说着同样的话,异口同声的回答对方。
“行了行了,你俩别在这儿拌嘴了,赶紧进去上课吧。”时老师一只手推着温许,一只手推着许知琰,将二人推进教室,便顺手关上了门。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二人都沉默不语,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许知琰低头数着自己的铅笔,挑出很多只剩一小截的铅笔都丢进垃圾袋里,温许则是拿着喷壶,雨露均沾地给每一格颜料都喷上水,他拿到自己的水桶便去水房打水了。
一旁的许知琰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两杯咖啡,像黄鼠狼见到鸡似的,眼中直泛绿光。
当温许回来后发现自己放在地上的两杯咖啡少了一杯,抬起头却发现许知琰正在津津有味的喝着温许的咖啡。
“咖啡不错,下次加5块钱给我添个坚果奶油顶,谢谢你的咖啡,许…许温!”许知琰举着咖啡,嬉皮笑脸的看着温许。
温许:“……?”
“你把我咖啡喝了?还…还叫错我名字?”温许愤怒的喊道。
“对啊,老师难道没打电话告诉你我要来吗?你不是还有一杯吗,许温!”
“谁是许温啊?我叫温许。”
“啊,原来你叫温许啊,哪个温哪个许,我要记住你。”许知琰左手转着笔,面朝着温许吊儿郎当的说道。
“温度的温,许,跟你一个许。”
“好!那我现在记住你了,加个微信怎么样?”
“你烦不烦,会不会闭上嘴画画,咖啡都堵不住你的嘴。”温许不耐烦地回答许知琰,他见温许是这般态度,嘴里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咽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今早父母争吵的缘故,又或是昨晚的噩梦,所以温许今天的情绪十分糟糕,一直在叹气,坐在座位上一笔也没有画下去,还时不时地走神,总是望向窗外,但哪怕是温许走神一百次,目光始终还会停留在许知琰绘画时认真的模样。
空旷的教室,许知琰坐在最靠窗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的侧脸和石膏像上,透过灰棕色的发丝。光影勾勒着许知琰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线的轮廓。
许知琰在画画时总会不自觉的微笑,似乎时刻都对自己的作品感到自信与骄傲。
烈焰暖阳照得许知琰的脸滚热,热的他把脸转到反方向,却在不经意间撞上了温许的目光,温许感到有些茫然,但眼睛却始终离不开许知琰琥珀色的瞳孔。
许知琰放下铅笔,左手拖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温许抬了抬眉毛,微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