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了进来。
躺了太久，牧燃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麻药劲儿过了以后额头更是疼的要命，他抬起手摸向额头，艰难地撑起身子。
助理第一时间递上温水，小心问道：“牧总，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两天了。”
“我……怎么了？”牧燃深吸一口气，嗓子干到实在说不出更多话来。
“您不是说要自己去不知表白场地吗？结果我刚到家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您出车祸了，吓死我了！”林逸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现场。
表白……
他想起来了，记忆最后那晚，他是找好了场地，准备熬夜布置一个浪漫场景第二天和陆承风表白的。
陆承风是他的发小，他们两个家族是世交，加上他们又是在同一天出生的，两位母亲更是成了闺中密友，他们理所当然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他们两个从大学各自接手里自家的产业以后也几乎是天天见面，陆承风对他也照顾非常，会记住他的喜好，喝多了陆承风也会照顾他，甚至是他们牧氏能掺和一脚的合作陆承风都要带上他一份。
久而久之，牧燃在某一天忽然发觉，他好像喜欢陆承风。
而最让他难过的就是，陆承风是个直男。
他曾经也试图和陆承风更近一些，可每次陆承风好像都不在意一般，让他屡屡觉得没有希望。
好不容易他这一次决定鼓起勇气和陆承风表白，结果在布置场地的路上还能出现车祸。
而且他从晕过去以后就开始做梦，梦里他是一本书里的终极大反派，而男主是个钢铁直男，他为了得到男主，不仅会去给女主下药，还会绑架女主，甚至是用男主的家庭来威胁他们，最后他因为挑破了他的感情所以含恨而终。
他不认为那仅仅是个梦，是因为梦里的场景包括从小到大的一切，连他们上学时候的画面都不差分毫，而他也是真的暗恋男主。
他的发小，陆承风。
不同的是，梦里的他没有出车祸，而是按照原计划和陆承风表白了。
他有些记不清梦里陆承风的表情。
或许是鄙夷，或许是不屑，也或许是恶心。
从那以后，陆承风就开始逐渐疏远他，而他依旧是恬不知耻地贴上去，结果就将陆承风越推越远，这就是他炮灰命运的开端。
直到女主出场，陆承风就宛如疯了一般，展开了各种狗血式情节，不管是下药、囚禁、偶遇、误会通通走了一遍，然后刻骨铭心的认识到他有多爱对方。
而他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这样荒谬又合理的逻辑，却又恰到好处的让他成为了故事里唯一的牺牲品。
“贾总，是的是的，我们这边真的有突发状况，您可以再等等吗？”林逸的通话声音拉回了牧燃的思绪。
“怎么了？”牧燃隐约听着像是工作上的事情。
“牧总，按理讲您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助理在一旁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牧燃抬眼：“什么事？”
助理递给他一份文件，“您出车祸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牧总，可南城那边的项目要开了，这个还需要您拍板，没想到……”助理声音一顿，：“牧董很重视这个项目，要不，我们还是告诉牧董吧？”
那晚公司有事临时加班，直到半夜才走出公司，他就不应该让牧总自己行动，不然也不会遇到醉酒驾驶的司机。
不过幸好也只有额头磕到了，医生也说好好休养就行，只是如果被牧董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没事的。”牧燃对自己的身体很清牧，除了额头以外还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我爸。”
“可您的身体……”林逸还是有些担心。
牧燃轻咳了两声，对着林逸笑笑示意自己没事，伸手接过文件认真地看起来。
时间流逝，VIP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牧燃看的太投入，等到脚步声靠近床边，挡住了光线，牧燃才抬起头来，和床边的人对上了视线。
陆承风似乎是来得匆忙，身上只穿了开会用的西装，外套都没披上一件，从他身上似乎还能闻到初春冷冽的味道。
牧燃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昨晚的梦让他宛如惊弓之鸟，在见到陆承风的刹那他居然有些害怕。
“你让他来的？”牧燃偏头看向助理。
林逸不明白牧燃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直以来牧燃不管是闯祸还是有什么困难从来不敢告诉牧董，都是第一时间去找陆承风，而陆承风也总是有办法帮他收拾烂摊子。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先找陆总。
怎么这次，不一样了呢？
陆承风不悦地蹙起眉，似乎对牧燃这样的反应很是不解：“你这是什么话？你哪件事不是我第一个知道的？”
牧燃怔怔地看着陆承风，有些许不真实感。
陆承风很好看，五官深邃带着些许凌厉，漆黑的眸子闪动着光泽，此时的陆承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给他倒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向下看，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遐想。
就是这样一双手，和这张脸，让牧燃在无数个难耐的夜晚去想象它的触感。
可他现在明确的知道这是错的。
“昨晚有些事，没来得及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陆承风伸手想去探一下牧燃的额头发不发烧，却被牧燃偏头躲开了。
“以后，不会了。”牧燃小声道。
“你说什么？”陆承风收回手总觉得牧燃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牧燃苦笑着，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些，紧接着抬起脸又恢复到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可别没事儿盼着我死掉然后继承我的商业帝国嗷，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儿。”
陆承风不禁失笑，轻轻替他掖好被角，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接着开口道：“快到中午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今天唐姨休假，下午我去你公司。”
牧燃爱玩他一直都知道，所以牧燃偶尔赖床不肯去公司，他就会抽时间去帮他处理一些。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我让林逸给我拿来在这处理就行。”牧燃干脆拒绝。
显然陆承风没想到牧燃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这已经不是撞树上能导致的结果了，就像牧燃平时嘴炮的那样，他可能是撞猪上了。
陆承风根本没管牧燃又说了什么，径直离开了病房。
诊室内。
医生一手插着腰一手挠着头，恨不得把面前的CT图看出个洞来。
“陆先生，牧先生的确是撞到了头，诊断结果也是轻微脑震荡加上一些皮外伤，其他的真没看出来什么，您要是真觉得牧先生出了什么问题，您可以去问问精神科或者心理科。”
虽然也有一些人在头部受到剧烈撞击的时候会有异常情况出现，但陆先生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就几句话能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不一会儿，另外两个科室的医生也坐进了诊室里。
其中一个反复看了半天，缓缓道：“虽然也不排除有人会出现失忆之类的问题，但目前来看牧先生应该是不存在这些症状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还未涉及到的领域，我们的建议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
*
等到陆承风走后，牧燃才收回目光，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以后，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再找他了，实在解决不了的，比如今天这种情况就给我妈打电话，她怎么说也不能打死我。”牧燃略有些疲惫地阖眼。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和陆承风走得太近了，近到他有些恍惚，让他产生了错觉。
上学的时候，陆承风总是抓着他给他补课，哪怕他再不愿意，后来硬是给他拉上了顶尖大学。
大二开始接触公司事务，陆承风也比他有天赋的多，爸爸也总是让他多去和陆承风学学，陆承风似乎也对此非常上心，两个人这么一路走过来，牧燃才发现他其实早就对陆承风动了心。
是因为经常在一起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情吗？
如果干脆分开呢？
牧燃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他不敢和陆承风表白，也不想失去陆承风这个“朋友”，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保持距离。
尤其是最近这些时间，公司里前段时间还传出了他们两个的绯闻。
牧燃想当作没听见，可陆承风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谣言。
当时他就站在门外，听见陆承风对助理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谣言出现。”
虽然陆承风对他一如既往，可这件事还是宛如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到现在他才明白，陆承风不可能，哪怕是一丁点儿，喜欢他。
现在陆承风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两家交好，碍于陆叔叔的面子，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陆承风对他的感情是朋友，是责任。
现在他想认真工作，是因为以后他也要扛起公司，不能事事都依赖陆承风，总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的。
林逸实在想不通牧总抽了哪根筋，但还是听话地点头，然后在手机桌面硕大的备忘录上打上一段话：以后牧总出事儿不能找陆总（真假待定）。
“我的手机撞碎了吗？”眼看着要中午了，也不知道爸爸昨晚有什么事找他，别再急坏了，还得报个平安才是。
林逸从包里掏出一个磕坏半个角的手机递给牧燃，“磕坏了一块，但是屏幕能亮，应该没坏，如果您不想用了我还没来一台新的可以数据转移。”
“没事，我先看看。”牧燃一直觉得林逸办事很周到，看来以后要给他加工资。
消息界面很干净，只有两条信息，都是他爸爸发来的。
一条是凌晨发来的：“到哪儿了？”
另一条是今早发来的：“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又跑去喝酒，连你老爹我都敢鸽，要不是早上承风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加班，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牧燃没忍住笑了出来，之前妈妈就说过他的性子简直和爸爸一模一样，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不见得稳重一点儿。
想了想，牧燃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不好意思啊爸，昨晚开会到太晚了直接在公司睡了，过一阵这个项目结束了肯定回去哈。
对方几乎是秒回：哼，没有两瓶好酒，你爹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牧燃也接上话：好好好，赚的钱都给你买酒，行不行？
牧燃放下手机想翻个身，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牧燃以为是爸爸给他回消息，直接点了进去。
那是一条娱乐新闻。
中间的图片上是两个人，个子高一些的男生绅士地将外套披到另一个身上，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牧燃总觉得男人这身衣服他好像有些眼熟。
往下一划，巨大的标题出现在他眼前。
《惊！工作狂陆氏总裁竟一反常态与一素人步入酒店，陆家少奶奶位置是否已有定论？》
牧燃这才明白为何眼熟。
陆承风早上穿的衣服，就是图片里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