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姐弟乱实录 > 第 430 章
    “得。”

    “得什么得,李煜你那口音跟门前京巴犬串了是吧?我看看你整天在这得,暑假作业得没得,交上来。”

    赵先河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这嗓子灌了个清醒。东街的居民嗓音都很大,在这住一两半年的时间耳朵估计会长藓。

    “班主任,好人,教语文的,李政和,李煜他爸。李煜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会认识。”赵先河跟在江三明身后,听清一句好人,只能看着他一边收拾耳机一边给自己喷花露水。“李哥,报告。”

    李政和点头,转头向江三明示意,然后准备继续对李煜开刀,结果在瞥见赵先河时动作一顿,又很极速地转过头,对已经进教室的江三明说,“你带过来的这黄毛是谁!”

    “啊?”赵先河靠在门边上,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知所措。

    “前天报的转校生啊,新来的。”江三明没有回头,一边往最后一排走,一边从包里面又把耳机扯出来。

    李政和一拍桌子,指着赵先河开始发言。

    “你?新来的,赵山河?”

    “赵先河。”

    “咋滴你混血啊,头发怎么回事。”

    “这是误会,我今晚收拾今晚收拾。”

    赵先河知道自己没理,只能低头装乖给他看,顺手把黄色发茬理进帽子里。

    李政和于是收了架势,嗓门弱了下来,撑着桌子审视了一番教室,一抬下巴,下令,“没空位了,你就坐三明旁边,李煜你作业拿上来!”

    “得。”

    赵先河应了一声,低头往最后一排走。

    教室里面很挤,密密麻麻坐了一教室人,桌椅跟不要钱一样往里面塞,中间的过道能把人挤成面条。

    赵先河从来没觉得十米的路如此漫长,两边人目光炯炯,一路上跟他在婚礼上走向新娘一样,吓得赵先河直接挤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坐下后赵先河发现自己的背很容易就能贴到后墙,不知是喜是悲。旁边的江三明显然习惯了这种环境,整个人规规矩矩穿着校服,领子竖到最高,叼着拉链头靠在后门上,插着耳机听歌。

    “您们这后门开得开吗?”赵先河看眼李政和,正忙着拿第一排学生开涮,问。

    “不能。”江三明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些什么东西,听到这话抬起一只腿,露出他桌子底下,“门锁是坏的。”

    江三明桌下有两块备用瓷砖和坏掉的门锁,后门是用铁丝把门栓住的。剩下的是他大堆的资料书,很整齐地垒在他桌子下,卖破烂估计得二十往上走。

    “兄弟,加个微信?”这时候李煜已经逃离了父爱的支配,转过来朝他努嘴,告诉他李政和不在教室。

    “不加,不熟。”赵先河把视线收回来,说。

    “我靠,事逼,那我明再加你。”李煜瘪嘴,把手机收了回去,继续和他唠,“话说你是不是门府特别深的那种,你这穿搭和长相,你来这两个月,我们本地群里聊了特别久,但也没见你露过什么面。”

    东街这地方是真的很小。赵先河心想。

    赵先河只能干笑两声,从众多脑回路里挑出一条,回他。

    “对,我就是你们传说中的大佬。”

    江三明音乐声开得不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旁边人说话,此话一出,他和赵先河一同愣住了,李煜也转了回去,开始猛猛敲手机。

    江三明拉长了语调,笑着说,跟逗狗似的。

    “大佬家里开狗洞。”

    “不是,那个啥,我和你加个微信吧。”

    “我和你很熟?都不用您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赵先河先败下阵来,投降似的举起两只手,中指和食指弯下去,低头低声说。

    “您能和我加个微信嘛—”

    “不能,不熟。”

    赵先河猛然抬起头,很愤怒地盯着江三明。江三明就像有预料一样也看着他,然后便觉得有点好笑。

    赵先河本来在怒目圆睁,却看见江三明嘴角不自然的起伏,然后他就知道了。

    这下完蛋了。

    两人各自转过头,对着桌面一通乐,连带着一整排桌子也跟着抖,一寸一寸的往前挤,李煜被挤得只能挺直身子坐,根本没有空间回头。

    李煜扭着脖子,头偏转过一个很小的角度,只能看见嘴一张一合,很憋屈地低声提醒这两位。

    “哥哥们,桌子往后稍着点成不成。”

    赵先河和江三明同时转过头看李煜,结果噗嗤一声又乐了出来。

    李煜看着瘦,但是还带着未退的婴儿肥,尤其是脸颊上肉很饱满,从他俩的角度看过去就像过劳肥的鱼一样。

    “鱼,转过去啊,听话。”江三明一边挪桌子,一边用手把他的脸掰回去,又跟玩似的在他脸上戳了两下,然后靠着后门笑得更欢了。

    赵先河喘过了气,把帽子往下压,笑骂道,“你大爷的是不是有病啊,江三明。”

    江三明没说话,捂着肚子朝他摆摆手,腰都直不起了。

    “这人一直都这样吗。”赵先河稳住表情,把自己的书包塞进兜里,凑近了身子问李煜。

    李煜转着笔,轻轻叹了口气,“你要说他这样吧,他不这样。你要说他不这样吧,他真这样。”

    “真不这样。”李煜前面一个女生转过头来,耳环隐在头发里,一闪一闪,赵先河认识这个牌子,“江三明一直是东街第一高冷哥,你叫啥来着,刚来就把他搞成这样了,咋滴,你是会点笑穴吗?这东西我也想学。”

    嗓门挺大的。赵先河被吓一跳,朝她抱拳,笑道:“鄙人赵先河,不会什么点穴之术,只是您们高冷哥一直是这个。”

    女孩被逗乐了,一撩头发就站起来,露出来很精致的耳朵,大大小小的耳环都是英文字母。她直接越过李煜,去和赵先河握手。

    “我张静涛,英语课代表,不想交作业记得跟我处好关系啊。”

    赵先河也被迫乐着,虚着回握过去。结果张静涛凑得更近了,细细端详他的衣服。

    “说真的,你的衣品特帅,我喜欢这个印花,你别动我看看。”张静涛把李煜拨到一边,念叨,“Damn life…”

    “真没衣服穿了,姐您小声点吧。”

    张静涛嗓门也大,江三明自然听得清楚,这才是真的笑得停不下来了,趴在桌子上闷声笑。赵先河一抹脸,压低帽檐挡住旁边人的目光,准备继续讨旁边人的微信。

    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江三明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情,成了学霸作态,但是却懒懒地靠着后墙,手上也拿着手机,桌子上随便摊着两本书,笔盖都没打开。

    就这,学霸?来东街旅游得做全套防诈骗试题。

    这时候李煜向后一靠,压低声音对赵先河说,“你是不是以为江哥人设是我们捧的?”

    赵先河心里一惊,笑说没有啊,手上忙着给鼻子抛光,就听见李煜继续说,“你这话给我们玩可以,虽然他本身确实是学霸,不对是学神 ,我说正经的,刚刚那话你对他说他铁定生气。还有,只有粉红羊的课他才这样,就政治老师……”

    然后李煜以一种极快地速度转了回去,好像桌沿带着润滑油。赵先河抬头一看,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身材高挑,穿着粉红色的小香风套装,丝袜在腿上捏着褶子,一手捏着小蜜蜂站在讲台上,下巴高抬,眯缝着眼睛看赵先河。

    “你,新来的。起来自我介绍一下。”粉红羊的声音很尖,通过麦克风传出来简直是生理攻击。

    这地待久了耳朵是真的会长藓。赵先河想着,撑着桌子站起来,嘴里的“我”刚发了个w,粉红羊的小蜜蜂就开始尖叫。

    “我认为,这么不愿意来学校可以不用来,让你自我介绍也慢吞吞的是怎么回事,你就站着吧昂,来,现在同学们翻开暑假布置的a卷。”

    赵先河顶腮,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最后半弯着腰接受了现实。

    生活啊,是很莫名其妙的。

    但事实证明,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出乎莫名其妙的界定。

    “你,新来的,给我站直了,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学生样子?”粉红羊把手上的粉笔一扔,她刚讲完一道题,板书字乱得犹如鬼画符。嚷嚷道,“你的学籍我看过,前两年学上得有一搭没一搭,现在来这破地方混日子,说实话我觉得,还不如辍学找点活干。”

    赵先河都快笑了。

    他前两年跟着赵无行到处跑,再加上小腿骨折就休了两年学,履历上确实显得很狼狈,再加上他一头黄毛确实不像个规矩学生,来点古板的老师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但他就是觉得没来头的憋屈,被人拉着扯了好几年没受过正经关注,到头来还被人一个一个撵着叫废物,明明他什么也没干。

    赵先河明白自己情绪有点失控,新的环境他不太好表明自己的所有情绪,尽管换作以前他会当场和对方对峙,甚至打架,但他现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什么呢?”粉红羊见他没应答,面上显出几分得意来,提高了声调继续吵,“我还以为这地方终于来了个神人,还是和这里一路货色。”

    赵先河看见江三明很轻地啧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好笑。脑子里面只剩下了一句话,爱基吧咋样就怎样吧。

    “杨老师。”这玩意姓什么来着,赵先河脑子里只有一个粉红羊在疯狂乱窜,直接不过思考蹦了出来。

    “我姓林。”

    “您别说话先,把嘴擦干净再说话。”赵先河把头抬起来,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继续道,“见面不到五分钟,我人已经被您定性了,那我这18年白活了?”

    粉红羊停在黑板上的手指头狠狠划了下去,很尖锐的声音,赵先河忍不住皱了下眉。

    “上自习。”粉红羊开始用力收拾东西,粉笔灰扬得到处都是,临出门前又停了下来,小蜜蜂被她紧紧捏着,微张开嘴,念叨,“废物。”

    班里顿时骂声一片,有人开始朝门口扔卷子,空白的没有写过。

    “粉红羊被宰了。”

    “普天同庆嗷兄弟们,我们远离粉红羊的第32秒。”

    “赵先河牛逼。”

    “对,赵哥牛逼。”

    ……

    发生什么了。

    赵先河呼出一口气,顺着墙坐下,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发现这条裤子口袋没有放烟,只得把两只手叠在一起,来掩饰不断发抖的双手。

    爽,想哭,更想打架。

    他把脸埋进衣领里,睁大眼看李煜和张静涛对着他疯狂控诉粉红羊,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

    赵先河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刚刚的闹剧打开了一条缝,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又是那个卑劣的废物,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

    “加个微信。”

    江三明开了口,语调很轻松,可能是粉红羊离开的原因。

    虽然这个时间点怎么看也不像建设人际关系的时候,但是赵先河内心的烦躁被压下去不少,手总算是不抖了。

    赵先河点头应着,摆弄着手机扫过去。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微信名:3m。头像是一片白。

    “这什么意思?3m胶带?那个牌子挺好用的。”赵先河有点佩服自己没话找话的能力。

    “三明。”

    江三明把音乐软件退出后台,调到微信界面,看见一长串鞭炮的emoji,这是赵先河的微信名。

    这脾气,得是摔炮。江三明没头没脑地想,把赵先河的头像戳成大图。

    头像应该是赵先河本人,看样子是在舞台上。大片的紫色光从赵先河身后映前来,勾勒出他黑色的剪影,在模糊的图片里仿佛像素小人,高举着手,台下是一片观众。

    来这破地方之前混的应该还不错,春风得意少年郎啊。江三明勾起嘴角笑了笑。

    手机消息栏弹出一跳新消息。

    —老白:开学了吗,感觉怎么样。

    江三明打字的时候动作很轻,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赵先河。

    —3m:还可以。挺开心的。

    —老白:这样子啊,那挺不错的,听起来比以前的状态好很多。最近我忙完了再来东街一趟,我们好好谈谈,再确认一下你的情况。

    —3m:可以。我到时候再给你写短诗吧。

    —老白:去你的,你那诗把标点换成xy都不违和。

    —老白:我还有病人,先不聊啦。记得药一周三次,好好休息。

    —3m:收到。

    江三明把耳机塞了回去,调回了音乐软件,伴着音乐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坐在教室角落扫视一圈人。

    赵先河缩着脖子,眼睛被他睁得有些痛,一直盯着前面看。张静涛和李煜旁边的小个子换了位置,两个人互拍着手唠嗑。

    张静涛的耳钉正对着光,闪的要命。赵先河眯起眼睛端详起那几个扭扭歪歪的字母,连成了一个英语单词。

    —Aphasia(失语症)

    赵先河把这个单词在嘴里嚼了一遍,他非常熟悉这个单词,因为这是他音乐账户的名字。

    他这两年闲的没事,碰上了吉他,听了些摇滚,于是动了玩音乐的念头。现在音乐账户里粉丝七万出头,还在酒吧里开了场答谢演出,一切都如梦似幻。

    真好,今天得买吉他了。赵先河想。

    “您这耳钉很帅啊,Aphasia。”赵先河心情很舒畅,他的发音很漂亮,毕竟为了起这个名字他查了很久英文词典。

    李煜和张静涛正在纸上捋八卦,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眼睛睁得极大,不知道还以为赵先河施了圣旨。就连江三明也侧过了头看他。

    “这是搞嘛,我下咒了?”

    两人连忙摆手,开始解释。张静涛把手支在桌子上,手指着自己耳朵,语调上扬。

    “这单词不一般。”

    “对。”李煜在一边捧哏。

    “这是我们几个最喜欢的歌手的名字。”这句话是江三明说的。

    三个人似乎都没意料到江三明会开口,转而去看江三明。不过他说完这话又把头低了回去,用手划拉着手机。

    于是两人又转了回来,拉着赵先河的手讲述Aphasia的发展历程、专辑分类、最火的三首歌以及这玩意四个月没更新了。

    赵先河有些飘飘然,这种感受太新奇了对他。这种话肯定完全直给,而且毫不掩饰,能把人吹上天的感受他从没经历过。

    这时候,李政和进了门,给学委交了资料就急匆匆地走的讲台前,宣布了开学的注意事项。

    “还是一样,下午两点来大扫除。现在住宿生可以回宿舍或者吃饭了,走读生可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还有,赵山河你过来下。”

    我叫赵先河啊。

    果然该来的总要来。赵先河想着,起身从过道挤过去,准备承受他经历过很多次的说辞。类似于“新的环境新的开始”“摆正自己的态度”等等。

    李政和端着玻璃水杯,手仔细磨砂着杯壁,看着赵先河的眼睛开口。他声音压的很低,但由于平常嗓门太大成了习惯,所以总有一种鞭炮哑火的感觉。

    “这个问题你错很小我说实话,但是还是那个大家都知道的理由。你在新环境,还是要收一点,毕竟咱们毕竟是学生,没有什么能力,你知道吧……”

    赵先河愣住了,突然明白江三明口中“好人”的含义。

    “你是个好孩子,你只要明白这点就行。回家吃饭吧。”对了,以后叫我李哥就行。”

    “得,再见,李老…李哥。”赵先河应声,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尤其是李政和一脸慈悲像,在他眼里还闪着金光。

    江三明缩在座位上,准备等过道通了再离开,于是插上了耳机闭目养神。

    “你刚刚怎么那么热情,不对,忘了你是Aphasia死忠粉了,你提他你跟打了鸡血一样。”张静涛转过身,絮叨道,“姐走了啊,回来给你带炸鸡。”

    江三明闭着眼点头,意思是请便。周围的人渐少了,他的世界里只剩音乐,前奏的鼓声响起,一句低沉的男声念着。

    “Here is Aphasia ”

    赵先河。江三明勾起嘴角,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