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刚刚诞生出来的，不足百岁，他们都在找他，但......”他拖长尾音，打算卖个关子，但没想到眼前的人完全不给反应，他也顿时失去了想要逗乐的心，一口气吐了出来，“有消息称，他到了人界。”
“据实吗？”
他睨她一眼，“小道消息，超值不保真，你自己斟酌吧。”
“哼”，陆莲衣勾勾嘴角，划出来一抹极浅的微笑，“打探的还不少。”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陆莲衣情绪很少外露，即使是高兴面上也很少会有什么表情，所以白童子最爱观察她的眼睛，比起面部表情显然通过眼神更能读懂她。
这也是时隔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她笑，所以一时恍了神，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不过常年陪伴，即使她不说，他也明白她的想法，“诶，我这不是打入他们内部打探消息来着嘛，他们就派我和那个人一起去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陆莲衣看着他的模样，想到初见他时他们还在母星，那时候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对他的称呼还是老人家，后来稍亲近一点，就变成了白老头，虽然当时她很年少，却很是和这个老头聊得来，当时她只以为是他性格活泼，思想超前，可谁知道，他心理年龄跟身体年龄是反着来的，他其实跟她一样大，硬是让他占了好多年的便宜。
以至于后来每次都会被他拿此来揶揄她，直到陆莲衣成年那一年，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他竟硬生生将自己的寿命折损到了四十岁，并且回来之后再也没提过陆莲衣曾经叫过他白老头这件事。
白童子有一副好皮囊，如果说陆莲衣的画风是一朵地狱之花，那白童子就是一颗速冻小汤圆，还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那种，上面还裹着霜，带着寒气。
以至于四十岁的他还嫩的跟二十多岁小鲜肉似的，保质保鲜。
现如今，他又折损了一次寿命，看上去竟比自己还要年轻了，陆莲衣轻轻落了下眼皮，不知道如今他的寿数还剩多少。
还是不问吗？
白童子看着她，脸上挂着笑，他很少在她面前不笑，眼底却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蔓延。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问他：“他们在仙界的下一个目标？”
白童子嘴角的笑落了落，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碧落宗。”
“好，”陆莲衣点点头，得到消息之后就要走，活脱脱一个吃抹干净之后就立马提裤子走人的负心汉。
白童子眼皮一落，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即将错过他的时候，突听到身侧一道声音，“这边的人我都解决完了，在他们那里，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看向她，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跟我一起去碧落宗吧。”陆莲衣看着他。
白童子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陆莲衣走的很快，白童子只能大步跟上她，“不是去碧落宗吗？”白童子看着陆莲衣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禁疑惑道。
陆莲衣没答话，手心拳头紧了紧，又走的更快了些，白童子虽然疑惑，却也一直跟着她，一路上都在紧赶慢赶地追着她跑，刚到达目的地，还没来得及喘匀口气就被一只脚踹进了湖里。
白童子没有防备，瞬间成了落汤鸡，湖不是很深，白童子一八八的身高，湖水正好到他锁骨，只不过是被突然踹进去的，所以落水的时候难免会形象受损。
他的假发在挣扎中掉了下来，露出原本到眉头的短发，头发被水浸透，有些遮挡视线，他伸出手将额前的刘海捞到了脑后，现在看上去就是一整个大背头，再加上被湖水打湿的眉毛，整个人突然显得邪气无比，颇具攻击性，就像黑芝麻馅汤圆儿漏了皮一样。
“好好洗，我去给你买衣服。”美色当前陆莲衣依旧面不改色，都没欣赏超过一秒，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白童子挑了下眉头，他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抬起胳膊闻了闻。
确实有股淡淡的味道，他有些不开心地向下拉了拉嘴角。
当初就是因为在这边不好搞钱他才加入的他们，没想到他们比他更穷，不是抢就是偷，没一个光明正大的，害的他只能去挖尸找点值钱的东西，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莲衣来到一家裁缝铺，看到两件锦袍，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那件黑色的，脑中却忽然闪过境中的画面，鬼使神差下，手腕的方向一转。
“老板，要三套跟这个外衣尺寸相同的男士贴身衣物。”陆莲衣计算着时间，节约一点，两天换一套里衣，足够撑到他们进碧落宗了。
等到进入碧落宗，仙家的清洁工具总要比人界好上许多，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娘子，”陆莲衣正想着，裁缝铺老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张被放大的脸，猝不及防中就被吓了一跳。
陆莲衣后仰着身子，退了一步，“怎么了？”
只见那老板捧了一堆亵裤拿到她面前，“娘子，是给自家郎君买吧，你看看，要多大尺寸的？”说完，又将那一堆裤子往陆莲衣面前递了递。
陆莲衣看着那些亵裤，除了那块不同，其实面料没什么区别。
她尴尬地别过视线，耳畔突然有点发热，一张冷玉的小脸突然有了别的颜色，泛着淡淡的樱花粉。
她脸上强装淡定，语言系统却有些紊乱，“普通...嗯.....正常就好，老板你看着帮我拿吧，快点。”说完，她又想起什么，“老板这附近哪里有卖洗澡用的东西？”
裁缝老板装着衣服，笑着说：“娘子是要澡豆吧，我这铺子里刚好有，我给你顺便装点吧，这天气可是热了，我那天——”老板说着顿了顿似是觉得和小娘子说这些有点不妥，虽然年纪不大，但终究已经嫁作人妇了，还是言语谨慎点好。
他去后面包了点澡豆，连同衣服一齐给了陆莲衣，走的时候，老板站在门口没忍住感叹了句，“多俊俏的小娘子，跟我孙女一样，不知谁家这么有福气，就是衣服穿的暗了点，这般年纪应该穿些亮色呢。”
“哎呦，”似是想起什么，那裁缝店的老板突然跑到门口，向外张望着，可人早就走没了影，“这小娘子也不说给自己买一身，惯会疼别人了，这孩子。”
陆莲衣动作很快，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三春天的湖水还是有些冰凉，她怕白童子会感冒。
其实可以有其他方案的，但他实在太臭了，当时一心只想让他去去味，所以将他踹下去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直到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发觉这样做的不妥。
她刚把东西放到岸边，忽然想起一件事，“头发——”
白童子泡在湖里，他笑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颗歪脖子树，俨然就是刚刚落水时落下的假发，现在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陆莲衣走到树下，刚帮他把假发取下来，她看着手中的长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他是怎么挂上去的？
思绪一开闸，脑袋控制不住就想到了那个画面，又忽然联想到裁缝铺老板的话。
突然什么东西飞速爬上耳际。
然而在白童子的视角，他只看到陆莲衣本来是想要帮他把假发拿下来的，可是她却又甩回了树上，动作带着一丝愤恨，然后急匆匆丢下一句，“我就在前面，好了来找我。”
白童子一脸懵，以为是自己让她等急了，三下五除二就清理好了自己，他来到岸边，正准备穿上衣服时，却突然看到了陆莲衣为他准备的“贴身衣物”。
他眨眨眼，转头看向树梢上孤零零的长发，又看了眼陆莲衣离开的方向，半晌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陆莲衣异常的原因。
目光落在亵裤上，一看就是均码，这只能是老板推荐的。
陆莲衣不懂这个。
她在这方面迟钝的很，从不懂这种经历，今天估计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不过，他很开心。
即使小了，也很开心。
等待白童子收拾好，陆莲衣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刚的事，他们从风解城南边出发，走水路。
这一路上的吃住都是陆莲衣付的钱，白童子疑惑她哪来这边的货币，她说都是去杀人的时候顺手拿的。
可白童子却记得那些人很穷，常常都是偷的别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大笔横财。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陆莲衣解释了句，“拿的被他们杀死的人的东西，最后去的一家是客栈，有不少存钱。”
“死人的东西.....”白童子喃喃出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历时一天半，他们最终抵达了碧落宗所在的百朝城。
因为受仙宗庇佑，所以百朝城要比其他同规模的城池更繁华，陆莲衣两人下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甚至许多靠近仙宗的街市还会售卖许多仙宗的东西，当然，这里的售价以及好坏就见仁见智了。
有可能物超所值，有可能一文不值.......
白童子站在一小摊前，手拿着一张火符看了看，他微笑地点点头，最终在小贩期待的眼神中放了回去，然后拉着陆莲衣走了，完全无视了身后小贩懵逼的眼神。
”火符，水符，定身符，谁都不服就服符，瞧一瞧，看一看，只要三个铜板。”
陆莲衣侧头看向他，无声地询问着，白童子弯弯眉眼，解释道：“那火符只要拿起来点三下就会自下而上燃起，那小贩给我的时候已经点了两下，就等着我接过来他再趁机点第三下，然后以此为由，让我们买下这张符。”
陆莲衣好奇，“你怎么知道？也是从他们那听说的？”
白童子闻言一愣，他怎么知道的？他当然不是从他们那里听说的，那帮家伙只会杀人，而真正有脑子的都去对付仙家去了。
他只不过是去挖尸那天，回来的时候实在太过狼狈，恰巧他又没地方住，于是他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身份能够获得这座城乃至周边各城落大大小小的资讯。
当然，这些经历他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只听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陆莲衣的猜测。
“可我明明看见他点了一下，”陆莲衣说道。
“我也点了一下呀，”白童子看向她，陆莲衣默默转回头。
合着他在这卡bu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