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笑了笑，说：“我是出了门，但是我出门之后就去喝酒了，只记得自己去了烧烤店，后面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衍定定的与他对视，略带一些压迫感地问：“真的吗？”
王刚被这眼神看得心虚不已但还是点头肯定。
“是…是啊，我喝断片了。”王刚眼神躲闪，明显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司衍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赫然是在南浔身上提取到的指纹与王刚的指纹对比结果。
一模一样。
—
两个小时之前。
司衍接到电话往回赶后，思来想去还是给蒋林打了个电话，现场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说不准死者尸体上会有。
“你再检查一下被害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属于凶手的痕迹，细致一点。”蒋林刚接通听到的就是司衍不带感情的命令，但他知道司衍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此事应该事关重大，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所以也并没有吐槽司衍的态度，“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之后没过多久蒋林就给他发来了检查结果。
司衍想到这里觉得蒋林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你说你没见过被害人，那他的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我…”
突然，王刚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暴起撞向桌角。
可惜整个桌子都是软包的，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见寻死不成，仿佛破罐子破摔般，将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是，人是我杀的。”还不等司衍问为什么他就说出了原因，“我就是看不惯他无论何时都端着一副笑脸，觉得他很装，看他不爽而已。”
“可你之前并不认识他。”
“是啊，我之前确实不认识他，我就是看不惯他整天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别人将咖啡泼在他身上，他还笑着反过去安慰泼他咖啡的人。”王刚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司衍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说：“所以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
“是。”
司衍看着有些癫狂的王刚，有些头疼的走出审讯室，对着门口的警察说：“先把他关起来吧。”司衍对于他刚才那一番言论不太相信，就算是冲动杀人也有些过于牵强了。
司衍只要出现怀疑就会立马去寻找证据证实他的猜想，出了警局就直接驱车去了案发现场。
终于在案发现场里找到了一点线索，是一枚价值不菲的袖口，司衍一眼就认出了那是C家的新款，价格在6000元左右，这个价位王刚家里倒也负担得起，但据警方调查，王刚每一次冲他老婆要完钱，不是拿去喝酒，就是请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吃饭吹牛了，根本没有闲钱买它，而他老婆也从未买过奢侈品。
司衍戴上手套非常小心的将它装进了证物袋里，生怕上面会有细小的线索被他不小心破坏。
将它带回警局后，就立刻交给了痕检科。
果然，在上面检测出了血迹和不属于王刚的毛发。
经过DNA比对发现他的主人竟然是之前蒋林与小张走访时南浔室友提到过的吕梁杰。
司衍与蒋林他们看着桌上的检测结果，低头沉思，无一人作声。
最后还是司衍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淡淡道：“都别想了，抓他过来审审，他是幕后真凶的嫌疑非常大。”
此时的吕梁杰正在B市赫赫有名的酒吧疯玩。
劲爆的音乐刺激着听觉，耀眼的灯光正对着中央的舞台，几乎所有人都在随着音乐的旋律一同摇摆，喝嗨了的吕梁杰抢下话筒“今晚全场消费由我吕大少爷买单！！！”
与吕梁杰颇为熟识的富二代开口调侃：“吕少，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啊，这么大方。”
吕梁杰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也算是好事，解决了一件烦扰我许久的事。”
开口调侃那个富二代也跟着笑了笑，接着就继续调戏身边的美人，给美人哄得一张俏脸逐渐染上薄红。
吕梁杰有些不屑的看着富二代举止轻浮的调戏刚认识的美人。
他这人虽然也花心，但自视甚高，从不乱搞，再者说，这些人都没那人好看，想到那个清秀漂亮的男生，他的笑意更深了些，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刚刚加深的笑意收敛了许多。
就在这时，酒吧里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来就往吕梁杰的方向走去，很明显是来找他的。
看到警察，吕梁杰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那两位警察刚在吕梁杰面前站定，刚组织好语言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吕梁杰打断，“警察叔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行吗？”
那两位年轻警察听到这个称呼叹了口气，虽然总是被称为叔叔，其中不乏有年长他们许多岁的，但是被本该同辈的人叫叔叔还是会有些郁闷。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抱歉，我们警方怀疑你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吕梁杰面色阴沉，冷冷的开口问道：“你们确定不给我吕家面子吗。”
“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吕梁杰冷笑，“好一个奉命行事。”又抬头看向他俩问：“你们两个警号多少？”
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异常娴熟流利的报出了自己的警号。
熟练的简直令人心疼。
在局里被领导骂，出外勤又被威胁，每天都在丢饭碗的路上，已经习惯了。
吕梁杰记下警号又恶狠狠地剜了他俩一眼，大步往警车走。
跟在后面的两位年轻警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对着空气打了好几套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有真正打在吕梁杰身上。
一群好事群众早就围在了警车旁，看到这么多人，吕梁杰默默将外套脱下盖在头上。
两位警察看着他的动作在心里戚了一声，他还知道要脸啊。
当然，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对群众时面上都丝毫不显，“请大家让一让，不要妨碍到我们执行公务，谢谢大家的配合。”他们对聚拢的人群说道。
—
警局。
吕梁杰完全将对面的司衍视为空气，肆无忌惮的挑剔起审讯室内部。
“你们这儿也太小了吧，还没我家厕所大呢，这椅子坐着也好膈。”
司衍轻拍桌面示意他安静，刚打开记录仪准备开始审讯。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位警察，司衍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哪位警察讪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司队，张局说让放人。”
司衍的眼神登时变了，起身往外走，“我去找他谈。”
那个警察伸手拦住他，见司衍看向他连忙开口：“司队，张局猜到了你会去找他，让我转告你，先把人放了再去。”说完讨好的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衍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拿起钥匙走向吕梁杰将他的手铐打开。
吕梁杰看着司衍嘲讽笑出声，“怂包，你们不敢抓我的。”
司衍听到这话眼都不抬一下，将手铐解下揣进兜里，随后直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审讯室。
去往局长办公室的路上司衍一路沉默着，无论谁打招呼都只是点头回应，大家都察觉到了司衍的情绪不对，都不想在这时触他的霉头，打完招呼就立马快步溜走。
站在办公室门口，司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请进。”司衍听到后推门而入，中年男人正低头处理卷宗。
司衍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看了一会儿后缓缓走近，听到他的脚步声男人处理卷宗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道：“小司，来了啊。”又指指对面的椅子，“你先坐。”说完又低头翻看卷宗。
司衍看着他的动作与神态就明白他这是要逃避他来这的原因。
“为什么？”司衍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什么为什么？”张局躲闪着他的视线，不与他对视。
“为什么要放吕梁杰走，你明知道他是南浔案最大嫌疑人。”司衍继续追问道，语气平静的不像话，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这样才是真的生气了。
张局哈哈干笑了两声，试图调节气氛：“哎呀，啥证据都没有就把人抓来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家好歹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案发现场发现的袖扣，吕梁杰上午还带着参加宴会，上面的血迹还有与他DNA匹配的毛发，甚至还有人看到他上了王刚的车，那么有力的证据，您看不到吗？”
张局听着他略带控诉的语气，笑容慢慢收敛：“司衍，你要知道吕家与许多大人物都有密切的来往，只要他们一句话，你我随时都会被撤职。”
司衍盯着他的眼睛，“您当年不是这样教我的。”
“您说这世间的一切黑暗都该被清扫。”
“您还说我们作为人民警察，无论如何都要保障人民的安全。”
张局沉默不语。
司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无论如何，无论有多少阻力，他都不会放弃。
受害者还那么的年轻，原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与未来，却被毁于一旦，这于他而言不公平。
司衍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几乎是瞬间又好了，他以为是作息时间混乱导致出现了幻觉，摇摇头没当回事。
—
南浔刚有意识就发现自己站在警局内。
早晨的警局似乎异常忙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警察。
还没南浔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警局，就有人直接穿过了他，他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发现自己异常轻盈，有些呆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看到的是浑身上下都微微透明的自己，他这才想起，他已经死了。
由于呆在警局，周围全都是一身正气的警察，作为鬼魂的南浔感到了不适，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下意识的飘出了警局。
南浔出了警局后就开始漫无目的的飘，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回家？
那家人并不喜欢他，没有他，他们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南浔想着，但除了所谓的家他似乎也没有其他去处了，还好现在别人也看不到他了，他也不用一直摆着张笑脸，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顾及那么多了，比活着时轻松了不少。
飘着飘着就阴差阳错地飘到了他被撞的地方，由于高层的介入，案发现场就只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几个警察，就算南浔靠近也不会觉得很不舒服。
看着熟悉的地方与地上属于他的血迹，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晚。
南浔刚刚结束兼职，因为下班太晚已经没有公交了，他正准备打车回学校，面前停下了一辆破旧的老款汽车，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明显上了年纪的脸。
“弟弟，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啊，正好顺路。”
南浔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开口回道：“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
说完南浔就准备绕车离开，本以为司机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因为他这张脸长的好看所以想搭讪，没想到他刚走出几步就被撞飞了出去，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拖上了车，他本想挣扎，奈何被撞的太狠身体多处骨折根本疼得无法动弹。
待他再有意识时，旁边似乎坐着一个人，自己手脚全被绑着，横躺在车后座上，他费力的睁开眼，旁边人就出声了。
“醒了？”接着就是冰凉的刀刃贴在脸颊的触感，有人用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害，说实话，你长的这么好看，我都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南浔试图起身，他刚动了动利刃就抵在了胸口，男人又开口道：“不过可惜呢，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男人边说边将利刃插入他的胸口。
南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忍着胸口的剧痛费力开口试图拖延：“吕梁杰，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时另一个男人开口道：“吕少，开弓没有回头箭，抓紧吧。”
这人正是王刚。
吕梁杰听到他的话后有些不满的轻啧一声，“行了，我不需要你教我。”
说完便把刀狠狠刺入南浔身体，随着刀子整根没入的身体南浔也睁大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他不甘心，明明他都这么努力的活着了，怎么还是要死了。
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但无论怎样，无论他有多么不甘，都只是徒劳，他只能一点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