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的指尖还残留着排球皮革的触感。
他蜷缩在走廊转角处，看着那个在月光下练习托球的少年。乌野的1号队服被汗水浸透，布料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蓝黑色短发随着跳跃动作扬起，发梢悬着细碎的汗珠。
体育馆的排风扇发出细微嗡鸣。研磨数着心跳，第三十一次起跳时，影山的右手小指擦过球面，那颗黄蓝相间的球体突然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啪。"
排球撞上储物柜的瞬间，研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看到影山弯腰捡球的动作突然停滞，右手五指神经质地抽搐，像被电流击中的蜘蛛。
"要修正小指的角度吗？"
研磨自己都没想到会开口。影山猛地转身，月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裂痕。那双总是燃烧着炽焰的眼睛此刻蒙着雾，瞳孔深处有某种东西在崩塌。
"孤爪...前辈？"影山的喉结滚动着，"您什么时候..."
"在你说''今天的接应太迟钝了''的时候。"研磨把游戏机塞进制服口袋，瓷砖的凉意顺着脊背往上爬，"不过现在这个托球，"他用下巴指了指滚到脚边的排球，"比下午比赛时的还要糟糕三倍。"
影山的肩膀骤然绷紧。研磨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块瘀青，在月光下泛着紫。当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再次抓住排球时，研磨闻到了熟悉的止痛喷雾味道。
"为什么还在练习？"研磨的声音轻得像猫踮起脚尖，"白天的30次快攻特训，黑尾前辈的拦网应该已经让你的肩膀到达极限了。"
排球从影山指间滑落，在地板上弹跳着滚向黑暗。研磨看着那个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游戏厅遇见的少年。当时影山正对着格斗游戏的角色出招表较劲，按键快要把机器砸碎，而此刻他的手指蜷缩成某种防御的姿势，像受伤的兽类在舔舐伤口。
"因为..."影山的声音闷在胸腔里，"研磨前辈的托球，总让我想起雨声。"
研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影山颤抖的背脊上摇晃，像一尾困在玻璃缸里的鱼。当影山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他脸上，研磨突然发现对方的睫毛和自己一样，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每次接到您的传球，都像雨水顺着脊背流进衣服里。"影山举起右手，月光从指缝漏下来，"明明没有声音，但皮肤会记得那种触感。"他的小指无意识抽搐着，"可是刚才...刚才我的手指..."
研磨向前迈了一步。瓷砖的凉意钻进袜子里，他想起昨天比赛时影山那个背传。当球离开指尖的刹那，他确实听到了雨声——不是落在屋檐的那种，而是渗进泥土深处的、沉默的雨。
"伸手。"研磨说。
影山茫然地摊开手掌。研磨的指尖轻轻掠过那些凸起的关节，触感像检查游戏机卡带的金属触点。"这里，"他按在无名指根部，"下午13点07分，你给日向的那个直线快攻，球旋转了0.5圈。"
影山的瞳孔突然放大。研磨的指甲划过他小指侧面的茧："18点20分最后一次练习赛，这个位置多摩擦了2毫米。"他抬起头，发现影山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正在剧烈晃动。
"但是现在的你，"研磨的拇指按上影山手腕突起的骨头，"连心跳都传到指尖了。"
有液体坠落在研磨手背上。他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汗，还是别的什么。影山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当研磨想后退时，手腕突然被抓住。
"请..."影山的声音带着铁锈味，"请教我这个。"
研磨的视线顺着交叠的手腕往上爬。月光在影山眼里碎成锋利的冰晶，那些总是燃烧的东西此刻化作液态的火焰，正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流淌。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黑尾总说乌野的二传手是怪物——这双眼睛会吃人。
"明天五点，"研磨抽回手，游戏机的棱角硌着大腿，"带护膝来B球场。"
转身时他听见排球被重新抓起的声音。走廊尽头传来夜枭的啼叫，研磨把发烫的指尖贴在冰凉的游戏机外壳上。刚才触碰到的脉搏还在皮肤下跳动，和昨天那个背传的残影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