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充满憎恶的声音传进楚筠的耳朵里，勉强唤醒了她的意识。
一个愤怒的青年咆哮：“混账魔头！你还想晋升元婴？我呸！我咒你毕生不得进阶，害了恶病，疮口流脓溃烂而死！”
“靠阵法吸收别人的灵力来进阶，你就不怕遭天谴，被心魔反噬吗？！”
楚筠眼睛微微张开，模糊地看到几个年轻的修士被绑在一个圆台上。
圆台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涂抹着鲜血，最令人惊骇的是，几颗满脸是血的怪物头颅被盛在上面。
这是哪里？楚筠的意识还有些混沌。
祭坛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年轻的修士双眼暴突，憎恶地看着不远处的魔修：
“你杀了我的师妹。”眼泪不禁落了下来，语气恨不得对方暴毙，“我今天左右也是个死，干脆自爆，让你这魔头有来无回！”
另一个女修朗声大笑：“好！有骨气！今天就叫这畜生魂飞魄散！伍师弟，你说呢？”
“咱们给楚筠师妹报仇！”最开始说话的青年点头，“下去还能给师妹带个好消息！”
说着，祭坛上的三个修士就要运功自爆。
听到这里，楚筠的意识终于清醒，“楚筠师妹”？是在说她吗？
她睁大眼睛，看清了周围明显不是现代城市的风景，内心大骇。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穿越了？
祭坛上面的三个人的打扮古色古香，模样带着几分熟悉，可是楚筠确定自己不曾见过他们。
听到这些人想要自爆，给“楚筠”报仇，她的心中涌上明显不属于她的激烈情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救师兄师姐他们！杀了那个魔修！”
这样的心声在楚筠脑海中反复出现。
翻滚的情绪让楚筠本来僵硬的躯体有了感觉，手指动了一下。
祭坛上。
就在三个修士合力自爆时，魔修却不急反笑：
“哈哈哈哈哈——
“真天真啊，居然以为你们还能自爆？不如看看你们的灵力，现在还听不听你们的话！”
三个修士一听，发现自己的灵力居然不受自己控制，在经脉中剧烈地游走，仿佛就要将脉络挤爆。
“啊——痛！你这魔头，使了什么恶毒招数！”
魔修一扬黑袍，灵力将他的皮肉撑展，使得原本如同老叟的模样逐渐转变为光滑的状态。
“什么招数？哈哈哈——这当然就是我们魔修修行的法子啊，你们刚才不都是说了？靠杀人进阶！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魔修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什么？我的灵力！”
他原本逐渐年轻的躯体却不知道为何瞬间老化，像是一个充满的气球瞬间泄露了气，只留下皱瘪的躯壳。
“我的灵力呢？我马上就能元婴了！阵法没有问题，祭品都在，现杀的死尸也放在对应的位置了！怎么不对！是谁！是谁偷了我的灵力！”他瞬移到青年修士旁边，抓起修士的衣领，“是你吗？虫豸？”
“不是，不是，都不是！啊啊啊啊啊，究竟是谁！”
说着，他的神识向外蔓延，逐尺搜寻。
楚筠心脏剧烈跳动。
她能感觉到魔修的神识逐渐蔓延过来，威压像是一座大山，而且是埋藏着很多死人的山，一步步地向她逼近，仿佛要将她永远压在死亡之下。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楚筠屏息凝神，努力扮演尸体。那道具有压迫力的神识扫了过去，楚筠心中微松，魔修应该没有发现她？
下一刻，移动到她身边的魔修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耳边是原主的同门痛斥魔修的声音。“该死的魔修，你要对师妹的尸体做什么？！”
魔修没有动作，就在楚筠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魔修诡异地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发现？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你！你偷了我的灵力！让我没有办法晋升！”
魔修摸了摸她的脖子，“真神奇，脖子断了居然还活着，不过再命硬也没有用了，等杀了你，我就能继续晋升元婴了！哈哈哈哈哈——”
魔修念了一堆晦涩的咒语，手中出现了一把屠刀。刀尖划过地面，响起刺耳的“嗞”声。
楚筠听到了“咯吱”的声音，仔细一感知，发现是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屠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这时，楚筠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且慢——”她大喊。
魔修的动作一顿：“怎么？虫豸有话要说？虫豸想说话哈哈哈哈哈。”
楚筠牙齿打着颤，明明已经害怕到极致，却还是保持声音的平稳，脑子迅速运转。
可能是平时插科打诨多了，脑子里面只剩下梗，嘴里面全是想吐槽的话，完全没有一句能让魔修放过他们。
魔修面露不耐，想不出来实在是不想了，楚筠面上平稳地说出第一句话：
“你知道魔修为什么无法进阶吗？”该死的，楚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偷了本尊的灵力啊哈哈，不过没有关系，杀了你，我就有灵力了！”魔修一用力，刀陷入楚筠的脖颈几分。
楚筠痛得差点无法出声，勉强镇定下来，勾起嘴角：“你杀吧！杀了我，你就永远失去了得知真相、飞升成仙的机会。”
面上神秘莫测地说出这句话后，楚筠心里面颤抖，别杀。
听了这话，魔修迟疑起来。
可是还是进阶的急迫占据了上风，“你一个无情道修士，来指挥本尊修魔？修仙界只剩下两种道途，无情道修士这么癫，未来修仙界全是魔道的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楚筠的头被魔修踩在地上，屠刀扬在半空中。
“我告诉你真相后，你再杀我也不迟！”
魔修的手停下。
楚筠迅速开口，但是太过于紧张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能随意让嘴去发挥。
“魔修以杀进阶，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杀究竟是什么？有一名大师曾经说过，人生有三境界，第一重看杀是杀，第二重看杀不是杀，第三重看杀还是杀，你感觉你在第几重1？”
不管魔修在第几重，楚筠继续，“杀，表面上是生命的消逝，实则是大道的有情。杀其实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毁灭，魔修走了太久，走得太远，早已忘记了杀的初心，只知道杀，却不知为何而杀。”
完了，完了，你知道自己在说散文吗？
顾不上那么多，心里越害怕嘴上说得越多。
“你在杀人的三十息内，想到的是自己又能进阶了，还是自己的初心得到了升华？看不破这一点，你永远无法进阶！这是魔修的劫难，但是你会不会是那个能让魔修再次伟大的人？”
说完这么多，魔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怪异地说：“初心？”
楚筠趁热打铁，“你有没有想过，魔修最后修成的是什么仙？魔仙，顾名思义，既是魔，又是仙，杀人与慈悲交织，自身是魔，却要杀魔，这才是真相！”
魔修没有说话。他早年间得到一个法决，可以演绎修习功法之后的结果。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虫豸在编造什么东西。
魔修的思考时间太长，就在楚筠坚持不住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魔修爆发出一阵狂笑：
“杀魔进阶，杀魔进阶，妙啊，果然，这么多年都无魔修进阶。哈哈哈哈哈，我不就是魔吗？道爷我今天就要进阶了！”
说罢，他急不可耐地挥起屠刀自刎，沾染过无数无辜之人血迹的刀刃也触碰过了刽子手的血肉。
魔修的灵力禁锢失效，同门终于可以动作，迅速传讯给宗门。
楚筠躺在地面上，被师姐扶起来时，还有些恍惚。
她在现代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打了个电话就穿越到了这里，魔修杀人进阶，最后又听信她的寥寥数语自刎，这一切怎么这么魔幻。
魔修已经死了，但是楚筠心里面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就这么简单？三言两语魔修就死了？
还有原主的同门……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么称呼？这些人又是否会识破她不是他们的师妹。
女修正在为她上药。
青年修士正在调息，试图恢复灵力，然后迅速带他们回宗门。
而那个年轻修士，也就是最开始说“你杀了我的师妹”，听上去和原主关系不浅的人，正在旁边用复杂难辨的目光看着她。
女修打破了沉默，“师妹，别怕。”随即转过头看向年轻修士，“都死气沉沉的干什么？乐呵点，魔修死了，咱们都活下来了，起码能记个大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错，快上灵舟，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经用玉牌传讯了，等会儿会有修为更高的弟子来处理这里。”调息完的青年修士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小舟，用灵力催动，变换尺寸。
四人边说话边往灵舟上走。
“师妹，你以后想说多少胡话就说多少胡话，平时以为你说的皆是妄语，没想到……”女修拍了拍楚筠的肩膀。
青年修士也附和，“楚筠师妹啊，你实话告诉我，你以前说的那些‘兵马俑’‘秦始仙尊’什么的，是不是都是为了练嘴皮子，就等今天救我们呢？”
楚筠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兵马俑？秦始皇？
所以原主也是穿越来的？
这些人态度这么自然，是不是没有发现原主已经换了个人？
就在楚筠即将进入舱门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修士开口了：
“师兄，师姐，你们说，现在的师妹，还是原本的师妹吗？”声音带着几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