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卿无虞感觉到有些冷,以为是被子没盖好,便想拉一下被子。
他动了动手,却感到手不受控制,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想翻身起来把灯打开,却发现无论怎样都动弹不了,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不会是在做梦吧?
卿无虞这样想。
但是他无法动弹,连掐自己一下都做不到,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他努力地转动眼珠,想要睁开眼,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却始终是徒劳。
忽然,卿无虞听见旁边传来一种声音,窸窸窣窣,还伴着嘶嘶声。
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被子里剧烈翻滚。
而他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这东西的样子——蟒。
这条蟒很大,从头至尾包裹着褐色的皮,上面纹路清晰,在黑暗中都隐隐泛着光泽,冷血又恶心。
它把被子拱起一个巨大的包,并且还在里面不断地翻滚,比碗口还粗的体型在被子里摩擦,时不时吐出猩红的蛇信——这正是卿无虞听见的声音的来源。
虽然看不见,不知道被子里究竟有没有东西,沙沙声又是什么发出来的,但这无疑更加剧了他的恐惧。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除了思考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开始奋力挣扎,但身体就如同一具尸体一样无法挪动一毫。
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近在咫尺且震耳欲聋,卿无虞几乎要以为那声音就是从自己脑子里传出来的!
怎么办?
他慌乱不已,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在巨蟒发出的声音中加入“砰砰砰”的协奏。
他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被窝里会有一条蟒,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恐惧和惊慌像滔天的海浪一般将他吞没。
不一会儿,卿无虞便“看”见巨蟒扭动的向他爬开。
巨蟒从脚到头,一点点把他缠住,他像木乃伊那样被缠绕得严严实实。
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卿无虞恶心无比,而他仍旧不能移动分毫。
只能等死吗?
卿无虞心底涌上绝望。
他感到巨蟒缠得越来越紧,胸膛和脖颈被挤压着没有呼吸的空间,窒息感让他头脑发晕。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巨蟒注视着他的脸,阴鸷冰冷的眼睛中是他濒死的样子,带着腥气的蛇信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他的脸——
救命!
卿无虞害怕极了,他“看见”了巨蟒头上的鳞片,连鳞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谁来救救我?!
下一瞬,巨蟒张开口,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而卿无虞在看见巨蟒的咽喉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卿无虞猛地睁开眼。
他浑身发冷,头上全是冷汗,那种窒息的感觉格外真实,身上也仿佛还留着冰冷滑腻的触觉。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卿无虞终于回过神来。
他把闹钟关掉,又想起刚才那个梦,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艹了。”
已经六点四十多了,他们班主任要提前十分钟记迟到,以至于他们七点就必须要到教室。
卿无虞浑身不舒服,直接给班主任发了条信息请假。
他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把黏腻的感觉除去。
洗漱完毕后,他把被子床单全都换了,扔进洗衣机,随后又去楼下买了几个烧卖和牛奶,当做早餐。
回到家,他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摸出手机,班上的那伙人见他没来,都发信息问他怎么了。
【张胖子:没鱼你怎么又没来?昨天我看你十二点多就下线了,不至于起晚了吧?】
【谭haphy:你又请假了?】
卿无虞简单地回了他们:“嗯。”
【张胖子:你没来周天子又在阴阳你,说你三天两头不是生病就是受伤,他教书三十多年第一次见男性林黛玉。】
【张胖子:笑死我了哈哈哈!】
卿无虞打字:“认真读早读。”
【张胖子:呵呵。】
【谭haphy:呵呵。】
【张0:呵呵。】
【李蚊子:呵呵。】
群里的人开始了“呵呵”接龙,对他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给予充分的嘲讽。
班上的人对他请假十分嫉妒,因为他们的班主任周刚——由于管理太过严格,他们私底下叫他周天子——规定请假必须由家长请,而卿无虞却可以自己请。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一个人住,没有监护人。
卿无虞吃完饭后,也不打算再去学校,假都请了,不能白请。
他坐在沙发上,回忆昨晚的梦境。
恐惧、疼痛、窒息等一切感觉忽而又将他笼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在梦里不是都没有感觉吗?他有些疑惑。
昨天的梦很真实,一点也不像做梦。
把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后,卿无虞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
下午,卿无虞一到教室,就被张一杰谴责了:“好啊,你个贱人居然敢在家里玩一上午!你知道我在学校有多苦吗!”
“哦。”卿无虞冷淡回应,“关我屁事。”
张一杰:“呵呵。”
下午第一节就是周天子的课,上课前,他站在讲台上,一双小眼睛迸发出锐利的光,扫视着底下的学生。
看见有些学生低下了头,他自觉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清了清嗓子,开始吹牛。
耳朵都听起茧子的学生们表面上认真倾听着,时不时还点头赞同,或是给周天子投去肯定的眼神,实际上走神的走神,打瞌睡的打瞌睡,更有偷偷玩手机的。
此刻,群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都在吐槽周天子废话多。
下课,张一杰站在教室门口,冲卿无虞喊:“没鱼,去不去厕所?”
卿无虞头都没回,对他摆摆手。
或许每个班的女生都喜欢几个人一起去上厕所,但他们班还要特殊一点——男生也喜欢一起去厕所。
不仅如此,由于他们班除了有长得唇红齿白的卿无虞,还有两个很清秀的男生,再加上他们平时打闹走得近,总被一些女生用猥琐的目光注视。
他们之间有时也会互相怼对方为男同,戏称自己班是男同班。
甚至有一次,张一杰不小心直接把班群名字改成了男同班。
幸好那时很晚了,老师应该都没看到。
卿无虞趴在桌子上,觉得学校真是无聊极了。
每天上课下课,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想做什么做不了,想说什么还得打码,一点都不自由。
他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的两个监控,在桌子下面竖了个中指,低骂了声。
他们教室四个监控,前面后面各两个,班主任、年级主任、校长随时都可以监视,他们跟在监狱里没什么区别。
下节是数学课,最令他们崩溃的一节课。
本来数学就听不懂,他们的数学老师更是为学习数学之路添了道天堑。
舒明——他们的数学老师,不仅有头发稀少得发光的头,还有堪比生化武器的口气。
他就算不说话,只从你身边经过,你都可以闻到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更别说他说话时还要喷口水!
班上没人能受得了他。
但偏偏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尽责的老师,所以每个学生都会受到他的关怀——他会在你写作业时低下头耐心地给你讲解,会在你打瞌睡时轻柔地拍你的肩,会在你考差了时在讲台上陪你一起纠错…………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往往伴着口水而来,还有难言的味道刺激着你的鼻腔口腔。
上课铃还未响,舒明已经来到了教室。
他放下书,“同学们,马上上课了,准备好笔,书,草稿纸,同桌之间相互提醒下。”
前排的同学皱眉:yue。
他们默默地把水杯盖上。
说不定哪颗小水滴就飞进去了呢。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张一杰饭都不吃,拿着羽毛球球拍问:“打不打球打不打球?”
张凌:“走嘛走。”
谭开鑫:“你拿球没有?”
“拿了。”
张一杰又问卿无虞:“你去不去,没鱼?”
“不去,我睡觉。”
班上有很多人吃泡面,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说香不香,说难闻也不至于。
卿无虞坐在窗边,把窗拉开了些,开始睡觉。
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聊天,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笑或尖叫,是实在很吵闹。
卿无虞闭着眼睛放空自己,每次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却又被吵醒。
他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一直到进教室清迟到也没动。
张一杰一进来就跟班长向东请假:“向东!厕所贵宾两位,我和刘凌。”
向东戴着眼镜,长得也胖,看起来憨厚老实。
他站在讲台上,回了刘杰一声:“好。”然后继续清迟到。
作为周天子的忠实拥护者,向东一直尽职尽责担任着班长这个职位,并且成绩优异,深受各科老师的喜爱。
他看见卿无虞还趴在桌子上,就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肩:“嘿,卿无虞,起来了,别睡了。”
他是从外地来的,说话有些慢,还有一点口音,卿无虞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向东一眼,然后又趴了下去。
向东:“……”
行吧,你继续睡。
等到上课铃响起,卿无虞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四节晚自习,前两节英语,后两节政治。
他们用脚趾想,都知道英语绝对要考试。
每次英语有连堂的晚自习,于艳都要发卷子给他们做,还总说英语晚自习少。
她是周刚的妻子,来教他们班多多少少用了点关系,说英语晚自习少,那是她太谦虚了。
有时周刚还会把自己的晚自习让给他。
比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