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来了几位客人。为首的客人很年轻，样貌英俊，举止有些轻浮。他把手放在额头附近的位置摆动，以歉意地口吻说着“抱歉、抱歉。”脸上却漾出大大的笑容。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者，制服的标识是森林勇士，是位高挑而沉稳的女士，他们身边还有一位机器人，也有森林勇士的标志。
制服工作者把事情告诉程严，原来先礼是游戏的外挂清除者，把她当成了开了作弊器的人，对于他们的误判给她带来的伤害，他们会赔付她一笔精神损失费。
程严不要精神损失费，如果他真的感到抱歉，可以他们再打一场。
“可是你不一定会赢的。”先礼笑呵呵地说。
……
然后倒在了血泊里。
先礼买下了程严楼下的房子，程严坐着飞行器回来时，他在楼下叫嚷。
“我在勇士里找不到你了，想见你但有门禁，只好买下这里的房子。我知道你在楼上，一直等你回来，我们再来一局吧。”
程严不禁怀疑对方是否有些偏执。她告诉他她已经换了别的游戏。
“你换的是什么游戏？我们在新游戏里较量吧。”
程华目前还在学习期，选择专业时他选了材料相关的课程。
学了两年多，他想把程严的机器人给她做个升级，才发现银层不管是外部材料，还是内部型号都是最先进的。
有一天下午，程华兴奋地问程严有多少假期，程严算了算还有一百多天。
“你请三个月的假好不好？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连续三个月的话，要提前说一声。
“什么地方？”
“秘密。”程华眼睛亮晶晶的，像刚出生两个月的粘人的幼犬。
“……我回去安排下。”
头天递交申请，系统一小时后做好轮排。程严的假期开始了。
程华带程严出海，轮船他和他的机器人龙幸已经修补好。
程严也曾做过出海航行，但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海风湿咸，带着淡淡的腥味。
银层把做好的食物摆好，操纵轮船驶往程华设置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小岛，他们是晚上登陆的，登陆后程华惊叹银层的驾驶能力。
“让它们留在船上吧。你跟我来。”程华兴奋地拉着程严在岛上奔跑。
“这是我们在海上最艰难的时候，我和爸妈落难后在这里住了两年，前面是我们建造的房子。”
房子是木制的，外面爬满了藤蔓。
走进去房间出人意料的干净，内部还有能源供给。
程华说是他打扫过。房间里有视频相片，养母看起来很文雅，养父是比较粗糙的大汉，养父双手举起程华，大笑着把它扬在海上，养母大惊失色伸手让他回来。除了他们，桌上还有程严的照片。
养父母都是注重血缘的守旧派，程华从小就知道程严的存在。
所以他去找她。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向你分享，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说出去。”
“什么消息？”
“你答应我。”
“……好。”
程华带程严往里走。房间内部构造完全不同于外部。
“这是我要向你展示的第二样东西。”程华抬头，房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天空闪动的繁星，“我秘密制作了一种全新的材料。”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
“这里原本有父亲留下的一半材料，我研究了另外一部分材料。两种材料叠在一起，可以屏蔽一切的信号源。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看过星星。”
“……”
“你不相信吗？可以看看你的电子戒指。”
“……”
程严快步从房间出去。
程严的电子设备里信息已经爆炸了。
人的数据一旦残缺就会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而她，一个数据工作者更加不能有失。
她曾监控过一个以磁场干扰为缘由信息缺失的数据工作者，该名工作者不仅失去工作，而且完全丧失隐私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后来他承认了他的罪行。
“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程华张开双臂沐浴着夜晚自由的风。
程严戒指上显示，大量飞行器飞速而来。
银层检测到程严的情绪波动，来到程严的身边，它的机械手拍了拍程严的肩膀。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丛林中冒出烟雾。程华收起材料，“岛上还有三位人形生命体。”
小男孩和朱桐脱水，陈吉趴在海边，看样子是被浪冲上来的。
救援团和数据部的人也到了。
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理由都没有用。
程严工作停止，人处于被监察的状态。
对于数据这份工作，程严没有过多喜欢或者不喜欢，她是根据基因检测的结果做的这行，基因检测说她天生是做这行的，这些年她认真仔细，并恪守本分。
她以为一辈子都会那样下去。
数据工作者的酬劳丰厚，但她储蓄并不多。失去工作之后对应的福利也都停止了。
程华没有被问话，数据工作者调取了他的资料。他所制作的材料只是后半段的，单独的看不出异常。程华以为她还在假期中，但后来也没有再提秘密基地的事。
数据工作者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密，程严向来沉默无语。
银层把家里的食物都换成营养片和营养液，程华问她怎么回事。
“换换口味。”这种进食方式会减少体内废物产生。
清洁方面她选了一款兼具按摩功能的免洗封闭型擦拭机械，洗澡时机械会像衣服一样包裹洗涤全身。
“没想到这次出行这么快结束，本来还想多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可是忽然来了那么多奇怪的人。”程严在检查银层的系统，程华在一旁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吗？”
“在家。”
“陈吉朱桐他们好像在组织了不起的事，我们一起看看吧。”朱桐和朱虎……小男孩是朱虎，他们在飞行的时候被陈吉超速，后来认识了一起约着旅行，在船上他们吃了陈吉做的菜食物中毒了，才会发生上次的事。
程严参加过他们的聚会，聚会上他们天马行空地聊着各种各样的事，发表对生活的看法，畅谈过去与未来，时间与空间，宇宙与星际，人类与起源。
朱桐认为人是被制造出来的，就像人制造机械一样，只是选用的材质不同，人用合金材料和各种复合材料制造机器人，制造人的造物者用的细胞、组织、血肉。
机器对机器可以有简单的维修，人也有医疗。
他相信有一个地方存在着那样一群造物者，就像现在的人对机器的分析一样分析着人。他们身体不必比人强，但比人更了解人。
朱桐相信人可以长存，造物者也可以使人长存，但他厌恶那些把时间花在延长自己生命的人，他认为这是对造物者的亵渎，是愚蠢的行径。
程华问程严如果真的有造物者的存在，而造物者真的不比人强，她会怎么做。
程严是务实主义，认为事实来临之前这些讨论毫无意义。
“你会怎么样？”程严。
“消灭他们。”
嘀嘀的警报响起，程严的多种访问受限，跟银层去了外面。
在外面她遇到了陈吉，陈吉的穿衣风格和个人气质跟前两次见面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她从来妆容精致，这次是素颜，她的打扮随意，表情也不像以前那样优雅从容，而是不加掩饰的烦躁和不耐。
程严心生好奇，但没有多问。陈吉叫住程严，表情缓和下来，问程华在不在，程严告诉她他出去了，陈吉就先走了。
陈吉是个行动派，如果她听到一种新的说法并且认为有道理，她很快就会付诸行动。她热烈、灿烂并且善良，但她同时缺少耐心，无法忍受不能够得到及时回馈的行为。她的心永远躁动，永不满足。她服用基因重组剂是这样，多次更换职业、配偶也是这样。
现在她再次找到方向。
程严的免洗封闭型擦拭机械烧了，更换主板需要的花费赶上换一台了。
程严自己做了一块，还未完成收到提醒不能使用。他们上门收走她的板子，好心提醒她不用再看机械维修方面的书籍，数据方面的工作停止，机械维修的工作也同样会被限制。
陈吉的真人投影活跃于世界的各个角落，朱桐把她打造成巨星。
“天才只是有幸被发现了才能的普通人。”
“我们的灵魂平等。”陈吉笑容闪耀，朱桐把通过陈吉赚来的钱大笔投入在延长生命的项目上。
先礼请程严去他的游戏舱体验，程严没能拒绝，她从游戏舱出来，先礼笑容明媚：
“欢迎下次再来。”
程严回到家就发现家里不对劲，戒指信号无法接收，银层在角落里，龙幸与银层连接，程华：“你有两个选择，被终身监禁，加入我们，或者是提前退场……”
化骨无形的雷针对准程严。
龙幸接收到程严的脑波数据，打开银层的密文，把数据传输后准备破坏掉银层。
龙幸与程华被激光波分割为二。
捡起血肉之下的机械的芯片。银层抱着两人的零件扔在堆满机器人部件的仓库里。
“数据测试已结束。黑色机器人路线已捕捉。历史编号TYUEWIUAQSXW0232人员提供信息已核准，满足减刑标准。0001号数字守卫限制权限重新开启，感谢您的辛勤工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