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好多血……
仙门第一贵女李灵韫和仙门最强后生姜昼商的婚礼,鸣离宗主李长仙宴请四方所有宗门长老前来观礼。
离水涧张灯结彩,前所未有的热闹。
李灵韫以为这是自己最幸福的一天。
她拜堂成亲的夫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爹发起挑战!
“自古各宗宗主之位能者居之,今日小婿与鸣离小宗主成亲,我也算是进了鸣离宗的门,有继任鸣离宗主之位的资格,恰逢各宗长老齐聚,小婿斗胆向岳父发起挑战,若我胜了,还望岳父让贤。”
李灵韫不可思议盯着姜昼商,才知道他心里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她指腹为婚的夫君、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为了宗主之位,在她们的成亲礼上对她爹发难。
姜母斥责姜昼商胡闹,姜昼商毫不理会,执意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李长仙应战,去到殿外练武场。
宾客纷纷围到殿外观看。
屋外空地之上走出来一个两层楼那么高的铁甲机械,这机械有手有脚,外形像人,看起来像是体型大一些的傀儡,但是没人见过这样的傀儡。
它的胸腔处有一块透明板,姜昼商走过去时,那透明板打开,里边有座椅,可以供人坐进去。
姜昼商坐进去后,那透明板又自动关闭。
“那是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应该也是一种傀儡术吧,不过就是体型大了点,没什么稀奇。”看台上众人议论纷纷。
李长仙召唤出本命傀儡狼首领上前去和姜昼商的机甲比划。
这只叫做狼首领的傀儡,在李长仙少年时候就没有敌手,一路帮李长仙打上宗主之位。
在李灵韫幼年的记忆里,狼首领特别的魁梧,爹爹用它教自己傀儡术,三个她高的石块,狼首领一掌过去就会变成碎石。
此刻狼首领在姜昼商两层楼高的机甲面前,却像小鸡仔那么弱小。
“爹。”李灵韫喃喃,为自己的爹捏一把汗。
机甲开始动了,沉重的步伐踩向狼首领。
观众席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捏一把汗。
狼首领一个闪身躲过,顺利避过攻击,观众席这才松一口气。
“哈哈哈,谁人不知我师父傀儡术天下第一,一个剑修,想与我师父比傀儡术?太好笑了!”看台之上的弟子不屑地说道。
李灵韫却不敢掉以轻心,那东西太过古怪,没人见过,比赛不到最后,谁胜谁负都难说。
李长仙也看出它行动缓慢的弱点,操控狼首领使出诡谲步伐,飞身靠近机甲,目标明切地攻击它的四肢,让它彻底失去移动之力。
事情发生得很顺利,狼首领踩着机甲的手臂飞身连挥数爪,“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
所有人都在等结果。
狼首领落到地上,那机甲身上留下坑坑洼洼的抓痕。
防御系数比李长仙预想的要高!
如果只是普通铁器,狼首领一爪就能将它掰断,但是李长仙控制狼首领挥出数十爪,只将它的手臂打得变形。
李灵韫清楚狼首领的本领,也看出来了机甲材质的不普通。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
一番打斗下来,李长仙催动灵力控制狼首领,额头上已经有汗珠,反观姜昼商那边……
姜昼商悠哉地坐在那庞然大物体内观看,不疾不徐,胸有成竹,悠闲得能泡一杯茶来喝。
那机甲似乎不需要灵力控制就能对人发起攻击,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傀儡术。”李长仙也看出这机甲不是靠灵力操控。
“小婿从未说过这是傀儡术,这是小婿自创的打法,比傀儡术更加高明,岳父怕了?”姜昼商大言不惭道。
“雕虫小技。”李长仙不信凭自己大乘期的实力打不过一个元婴的小辈,也不信他鸣离宗流传了万年的傀儡术,会比不过这自创打法。
机甲行动缓慢,一次打不烂它四肢他就打两次,两次打不烂就打四次……
李长仙控制狼首领再次发起攻击,机甲的手臂被狼首领暴力打扁。
机甲试图反击,但它迟缓的动作压根就摸不到狼首领分毫,更别提反击。
看台上众人放松下来,“李宗主不愧是当今修界第一人。”
姜昼商看着自己机甲被毁,恼羞成怒,“岳父还有招数吗?若是没有,这便该我了。”
机甲抬起手掌,一道蓝色的闪电向李长仙劈去。
看台上的人惊呆了,“是闪电,他一个元婴修士,竟然可以召唤闪电?只有神明才能使用天雷之力,这是神兵啊!”
“什么?鸣离宗的这个小弟子拥有神兵?李宗主这下危险了。”
“爹爹……”李灵韫喃喃,手掌扶着殿前柱子,身体发抖。
李长仙飞速闪身,侥幸躲过,练武场外围观的鸣离弟子不幸被闪电击中,十来个元婴修士灰飞烟没,连骨头渣都见不到。
“这果然是天雷,只有天雷才拥有此等力量!神兵,这就是神兵。”场面一度陷入恐慌。
李长仙痛心那十来名弟子,“商儿,大喜之日,切磋即可,何必伤人性命?”
姜昼商不说话,表情阴鸷。
第二道闪电以迅雷不及之势朝李长仙劈过去,站在李长仙身后围观的宾客迅速散开。
李长仙不忍心再有人被误伤,提前摆开防御罩防御,打算硬抗。
他已经到大乘后期,离飞升一步之遥,即便真是天雷打下来,他也可以抗一抗。
那闪电威力极大,竟然毫不费力就刺穿了李长仙的防护罩,将狼首领的身体刺穿一个大窟窿,笔直地射向李长仙。
“爹爹小心。”李灵韫崩溃大叫。
一边是她爱了10年的少年郎,一边是她爹,她两边都不希望受伤。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一处向着姜昼商。
李长仙反应极快,飞速闪身,闪电没有打中他要害,但也砍断了他一条手臂。
“爹!”李灵韫脸色煞白,冲上前,要去帮忙。
“灵儿别过来。”李长仙呵退她。
看台之上已是唏嘘不已。
“李宗主看着是要输了啊!”
“大喜之日断了岳父手臂,抢岳父宗主之位,李宗主这女儿,哪找的这祸害?鸣离宗将来要是真交到这种人手上,要完啊!”
狼首领只是傀儡,即使身体被刺穿也感受不到疼,还挡在李长仙面前,随时准备着听取指令攻击。
“岳父可愿让位?我看今日到此为止,省得灵儿该怨我了。”
李长仙不说话,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倾尽身体的全部灵力使出杀招,狼首领瞬间涨大十倍,变得和机甲一般大。
看台上众人再次惊呆,“李宗主的实力又精进了,这次谁输谁赢,难说了。”
“冥顽不灵。”姜昼商冷下脸,又是一记蓝色闪电从机甲手里射出,狼首领一爪捧过李长仙,快速躲过,毫不犹豫贴近机甲,暴力砸机甲的手臂。
一下接着一下,机甲那能放射闪电的手臂被活生生砸了下来。
之后机甲就好对付多了,它笨重的身体不能让它去快速攻击,狼首领却兼顾了力量与速度,抱着机甲的脑袋一顿猛砸,把机甲砸了个稀巴烂。
谁输谁赢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数。
“还是李宗主更胜一筹。”
坐在机甲内的姜昼商脸色煞白,他不能输,他掌握着最先进的高科技,来这落后的地方就是要当人上人的,他今天要是输了,就什么都没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对了,他还有第二招,突然他又笑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唱。
随着他的吟唱,狼首领的攻势慢了下来,李长仙一口黑血喷出,狼首领变回普通傀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李长仙捂着肚子,嘴唇乌黑,这是中毒的迹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看台上的人都伸长脖子去看,“李宗主怎么突然倒下了?中毒!李宗主中毒了!”
看台之上又是一阵骚乱。
“无耻小辈,毒害岳父,其罪当诛,小子我来会你!”看台之上各大宗门长老纷纷出手。
没了那威力巨大的机甲,一个元婴修士有什么好害怕的地方?如此不择手段的一个人,现在不趁他还没彻底成长起来灭掉他,将来整个修界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看你们谁敢!”姜昼商大呵一声。
练武场的外围,围过来20来个有人那么高的铁甲武者挡在姜昼商前边,随时准备抵抗攻击,铁甲武者的身后,跟着另一个两层楼高的机甲走到姜昼商身边。
感应到姜昼商,机甲打开透明板,让姜昼商坐进去。
第二个机甲!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各宗门长老纷纷退了回去。
他们已经彻底领教了机甲的威力,李宗主发挥全力都还要躲着蓝电才堪堪能和那机甲打个平手,他们去了也是送死。
有不服气的壮义之士上前挑战,全都被铁甲武者镇压住。
李长仙输了。
这一输,仙门秩序重新改写。
鸣离宗和岐灵宗联姻,以后并称岐灵宗。
四方宗门的弟子依旧可以在岐灵宗求学,并且还会得到比之前更多的丹药、灵石福利的优待。
自古宗门之间大宗吞并小宗,全靠实力说话,对于其它宗门来说,天下第一宗是鸣离宗还是岐灵宗,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但得到的灵石和丹药确是实实在在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
各宗长老没有异议,唏嘘一个大宗门就此败落,打道回府。
李灵韫和姜昼商结亲仪式最重要的结道侣血契已经完成,今生今世无法再悔婚。
她无法忍受和这个毒害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成为道侣,提出分居,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姜昼商拿出导致他爹没办法使用灵力的蛊灵虫母虫逼她就犯,与他洞房。
新婚之夜,李灵韫坐在床边,大红盖头挑开,她抬头看着曾经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他与自己想象当中穿着新郎袍时同样英俊。
他想要亲她,她下意识愤恨偏开脸。
“我今天很累,我们早点睡吧。”
她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听话,即使什么都是假的,她不信他爱她这件事也有假,不信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有假。
姜昼商的面目却突然变得可怖扭曲起来,“你从来便是如此任性,你想要就要,你不想要就不要,我早就受够你了,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从前的仙门第一宗小宗主吗?”
姜昼商给她嘴里塞了个药丸,逼着她吃下去。
“自己来,取悦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出那么孟浪的举动,但看着姜昼商,她只觉得他好诱人,好想亲,好想和他更亲密一点,再亲密一点。
李长仙少年得志,老来失去修为,也丢了祖宗托付给他的宗门,惭愧加上受不了打击,当夜便暴毙而亡。
喜事之后又接丧事,李灵韫屏蔽了自己的主导悲哀的那一窍,不让自己感受到这些痛苦。
她不能死,宗门内还有鸣离宗的弟子,他们都是姜昼商手里的筹码。
她死了,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她被姜昼商软禁在了房中,一步也不能外出。
她也不敢外出,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情蛊控制住了她的身体,发作的时候,不管对方是山下商铺派来结月账的跛腿账房先生,还是打扫院子的小弟子,但凡是个男的,她就会想要扑上去和对方一番云雨。
和这些人比起来,姜昼商至少是她成了亲的相公,欲念的口子一旦放开,来者不拒,她和娼妓有什么区别?
不,她比娼妓更加下贱,娼妓至少还为了钱,她只是屈从欲念的奴隶。
她和自己较劲,不肯放低自己的尊严,于是在见到姜昼商时就更加主动热烈。
姜昼商爱极了她这幅低眉顺目祈求的样子,享受着她百般讨好,看一条狗那样看她,贬低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曾经仙门第一贵女的风范?”
“什么大女主,遇到高科技,还不是得站着挨打。”
李灵韫已经忘了自己从前的样子,只想从姜昼商那里得到快乐,只要能得到,让她做什么都行。
浑浑噩噩。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直到有一天,打开她房门的人不是姜昼商。
郎陌白,她记得他。
当年跟着姜昼商从岐灵来鸣离宗求学的弟子之一,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跟我走。”他只对她说了这一句话。
“不要!”离开那个房间,李灵韫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
她已经这样了,走与留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一个男人的宠物变成另一个男人的。
郎陌白很着急,没有与她多说,一个掌风劈过来就让她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她坐在骆驼的驼峰中间,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带着异域色彩的服饰,长长的丝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郎陌白穿着粗布麻衣,骑着骆驼行走,周围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
她仔细观察他,发现他缺了一只胳膊,一条内里空空的衣袖在夹杂着黄沙的狂风中无助摇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郎陌白不搭理她。
“喂,你哑巴了?”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郎陌白说。
她笑他天真。
但骨子里的叛逆与任性让她决定陪他走一程。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她感觉得到,他没有恶意。
她离开了,姜昼商势必是要四处找她的,在人间,她们哪里躲得掉?
郎陌白带她走的路都是人迹罕至的区域,偶尔不得不进入有人打区域也尽量选择偏僻没有修士排查的村庄,即使是那么偏僻的地方,也能看到搜查她的告示。
修界要找的人,作为最高规格的搜查对象,排在所有做奸犯科的在逃刑犯前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中途好几次情蛊发作,她蜷缩着忍受蛊虫啃食难耐硬抗过去。
这一路高山名川,郎陌白带她去看过了。
她多少看出了一些他的心思,他不说,她也不说。
她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衰弱。
姜昼商不知道,那蛊虫不光是情蛊,也是毒蛊,每一次发作都会释放蛊毒侵蚀她的灵体。
□□毁灭,灵体可入轮回,灵体毁灭,不入轮回。
是姜昼商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亲口告诉她的,她用邪法和情蛊共同养出来的灵蛊虫,诱哄姜昼商骗她吃下。
当然不能让她立刻就死,否则姜昼商会迁怒制作情蛊的她,但是又不能什么也不作为,毕竟她李灵韫才是姜昼商心尖尖上的人。
小情人敢把这些话来告诉她,就是笃定了她不会去告诉姜昼商,因为与其一辈子像条小猫小狗的活着,凭她的骄傲,她恐怕更想死吧,但不能自己去死,否则会牵连鸣离宗弟子。
被姜昼商害死最好了,姜昼商会愧疚,鸣离宗弟子至少能保住性命。
她啊,就算身陷绝境,也会先为大局着想呢。
小情人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仙门第一贵女的教养,和她们小门派靠着手段上位能舍得下礼义廉耻的蛇蝎女,在心机上有远如鸿沟的距离。
然而一身正气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输了,吃下她精心准备的情蛊,还不是照样什么礼义廉耻都忘了?
可笑可笑。
李灵韫忍受着她的嘲讽,觉得按照这个方式死去确实是最好最爽快的结局,默认了这一切,也想看着姜昼商机关算尽,最后被枕边人摆了一道是什么表情。
出逃半月,姜昼商失去了耐心,放出话,她再过三日不回,他就每天杀一个鸣离宗弟子。
李灵韫感觉得到郎陌白很紧张,似乎是在害怕她说“该回去了”之类的话。
其实不必这样的,三天,她连还能不能再活三天都不一定。
远离了母虫,她体内的蛊虫一直很躁动,拼命啃食她的灵体,要挟她回到母虫身边。
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灵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我记得景云山在这附近,早听闻那里山清水秀,我想去看看。”李灵韫对郎陌白说。
“嗯。”郎陌白一如既往话少,但是对她的请求无一不答应。
深夜上山,清晨正好看第一抹日出。
真美啊!
郎陌白见她面色煞白,将御寒的兽皮被披在她身上。
是时候了,该讲所有未完成的事情托付。
“郎陌白,你听我说。”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掩盖了我的气息,让姜昼商找不到我,但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我快死了,等我死后,将我的尸体送回姜昼商身边,你不需要露面,只需要把我丢在门口,姜昼商自会调查我的死因,这样你还能回到岐灵山。”
郎陌白永远镇定的神情终于露出慌乱的破绽,“死了?你为什么会死?你想让我把你的尸首送回去,难道就不怕牵连还在岐灵的鸣离弟子?”
要解释需要说的话太长,李灵韫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到时候你照做就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李灵韫娇媚看着郎陌白的脸,其实他也很俊秀,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他?
要是当初自己选中的人是郎陌白,不是姜昼商,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郎陌白,你是不是喜欢我?”李灵韫鼓起勇气发问。
郎陌白还没有从她要死了的消息中缓过劲来,担忧的神情瞬间被慌张取代。
少年人的脸红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是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郎陌白喜欢的呢?
要是还有来生就好了,她一定好好爱郎陌白。
好疼啊!
这一生太漫长,不过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