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被人按开,黑漆漆的客厅瞬间亮堂了起来。
胡弧正跟遂宁说着话,被突如其来的光吓了一跳。
她定睛看清来人时气不打一处来,捞起枕头就扔了过去,“你在家啊!吓死人了!”
胡弦从墙边走了出来,接住抱枕扔到了沙发上,顺势靠了上去。
他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头靠在枕头上颇为无辜,“我一直在家啊,刚刚睡醒。”
胡弦外号大仙,是胡弧的龙凤胎哥哥,只比胡弧大了两分钟。兄妹俩整天打打闹闹的,凑在一起简直是看不完的热闹。
“还以为你出门了,在家也没一点声。”胡弧嘀咕了一句,“神出鬼没的,跟鬼一样。”
遂宁被逗的一乐,“真是鬼那你更要怕了。”
胡弦也没在意,拿起桌上的西瓜啃了一口,转头说起了别的:“你们刚刚聊啥呢?那么开心,在屋里就听见二弧在笑了。”
“聊你宁姐对某个帅哥念念不忘,我猜她是陷进去了。”
“哟~我们宁姐有喜欢的人了?”胡弦马上跟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身,西瓜也不啃了。
不亏是兄妹,别的不说,八卦这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遂宁笑着摇了摇头,叉了块西瓜塞到胡弧嘴里,堵住她的嘴:“你真信二弧瞎扯啊,他就是适合当我这次主题的模特。”
二弧这张嘴啊,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有点风都能给你放起风筝。
贯会吹了,一点不靠谱。
胡弧囫囵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西瓜,嘿嘿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嘛。”
“但是确实他对你来说不一般啊。”她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又反手点了点遂宁,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我的眼睛就是尺,别掩饰了。”
“是啊宁姐,谁说模特不能发展成别的了,我前几天无聊还给你算了一卦。”
胡弦讲话慢悠悠的,故意勾人好奇:“你最近可是有桃花运哦~”
胡弦从小就特迷风水玄学跟占卜看卦,小时候遂宁两人看动画片,他在一旁翻手相大全。
已经离谱到即便是看恐怖片也能在旁边扯到阴阳八卦之说,二弧尝尝觉得扫兴,即使软磨硬泡地求遂宁来家里陪她,也极其出息的不跟她哥一起看。
这卦术灵不灵另说,但他切切实实的钻研了很多年。
小时候什么也不懂,两人倒也真被他唬住过,跟在他后面大仙大仙喊个不停,求他帮自己看看手相运势,但长大后就越来越不信这些了。
“还桃花运,你那个半吊子水平算的能准吗?”胡弧一直看不上他水平,对此嗤之以鼻。
“怎么不准了?”胡弦说起这个是一点不肯退让,“你忘了上次我说你印堂发黑可能有大凶之事,然后你不是出门就被车撞了?”
“一辆电瓶车从我旁边过去擦到衣服也叫被撞啊?”
“这怎么不算?你就说碰没碰到你,这还不够准吗?”
眼看着两人又要因为这事翻扯起来,遂宁马上拦在了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把一碗水端得平平整整,“好了好了,没撞到是我们家二弧运气好,但也是准的,确实有事发生嘛。”
胡弧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跟他争论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暂时宣告结束。
胡弦侧身往遂宁边上靠了靠,还是没放弃:“不过说真的宁姐,这次我认真的算过了,最近你会有正缘出现。”
“从你的生辰八字中天干地支还有五行分布来看,大运和流年已经行运到沐浴阶段,此行桃花运。”
眼看着他说的头头是道,遂宁把希望暂时寄托到了他身上。
桃花运什么的她暂时不太关心,她现在只想知道……
“停!别的先不提了,你能不能算点有用的,给我算算他人在哪,我还能不能再遇见他了?”
她盯着胡弦,眼里透出隐隐约约的期待。
“这个嘛?”胡弦摸着下巴,有些为难道:“还是有点难度的。”
“切,算不出就说算不出吧。”胡弧把他哥从下到上的扫了一眼,语气不屑,“别扯别的了。”
遂宁也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刚刚真是傻了,竟然选择去相信大仙的卦术。
“哎哎哎。”见人都走了,胡弦伸出手挽留,“我也没说不能算啊。”
说完,他跑去屋里抱了一堆东西出来,“等着啊。”
胡弦把几枚古铜色的铜钱在眼前一一摆好,几根细长的竹签摆放在一旁。
做了几个遂宁根本看不懂的操作后,他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轻轻捻动起那几枚铜钱,嘴里默念着什么。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遂宁跟胡弧对视一眼,继续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铜钱“叮当”声在空气中回荡了一圈,然后被胡弦反手叩在了桌上。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
“怎么说?”遂宁迫不及待地问。
胡弦目光如炬,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仿佛已洞察了她所求之人的命运轨迹。
“此卦显示,对方目前处于变动之中。”
“总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可能远在天边,或许近在眼前。”
胡弧:“……”
这不是啥也没说吗。
遂宁撇了下嘴:“二弧,我觉得我就不该再相信他一次。”
—
虽然胡弧主要想让自己陪她看电影,才提出了让她多去她家走走碰碰机会,但后面遂宁转念一想确实有些道理。
五一假期那几天遂宁每次都是那个点往胡弧家晃了一圈,胡弧是如愿以偿地在她的陪伴下,看完了几部传说恐怖指数五颗星的西式恐怖片。
但是遂宁却再也没碰见过那个穿白衬衣的少年。
五一假期快得像一阵风,在胡弧根本没玩够的哀嚎声中,假期也走到了尽头。
回到学校后,遂宁也不得不另想办法,虽然那个人在她心里无可替代,但自己又不能真的为了找他一直无动于衷。
为了能再次找到合适的人选,她一闲下来就抱着相机在校园里晃悠。
东湖大学是当地有名的大学,校区占地面积巨大,几乎是几步一景,有东湖最美校园之称。
她特意挑了些没去过的地方边走边逛,风景倒是拍了不少,但一个符合感觉的人都没有。
逛了一下午,遂宁走的腰酸腿软,她一向有些懒散,除了平时为了拍照出门找灵感,其他时间能坐着就不站着。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她捏了捏被相机坠的酸疼的脖颈,靠在北区二楼的栏杆上吹风。
连续热了几天的东湖今天终于有了几分凉意,东湖大学的走廊两边没有用玻璃封起来,就这么大敞着,风从走廊两边朝着她呼呼吹来。
北区几乎都是艺术系的教室,此时已经是吃饭的点,大学生们都赶去了食堂,教学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此时的校园的这一隅很安静,正适合发呆吹风。
她休息了一会,拿着相机按着轮播键一点点翻开今天拍的图。
一张张风景照从她手下滑走。
“今天好像全成拍景了。”她扁了下嘴,不得不接受今天依然得无功而返的事实。
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其实并不算急。
但之前看好的人选消失在眼前,自己又始终一无所获的感觉还是不可避免的让遂宁产生了些许挫败感。
她揉了揉看相机看的酸疼的眼,转过身来用手肘撑在栏杆上望向远方。
天边被夕阳一点点染上橘红色,太阳要落山了啊。
遂宁看着也莫名生出了点伤春悲秋之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举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了远处的夕阳,来回走了几步找了一个最佳机位,然后一点点调整着焦距。
被相机放大的视野里,天边的太阳要落不落,正正好好卡在了远处两栋教学楼相连的走廊中间,折射出一层温柔的橙黄色,有一种辉煌与宁静交织的奇异之美。
她突然想到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一句话:
“夕阳是留给天空最后的温柔。”
是真的很好看啊。
遂宁的手扣在快门处,咔嚓咔嚓连按了好几下。
在她要放下相机时,有人突然闯入了镜头。
夕阳过于耀眼,他被染成了很温柔的橙黄色,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
遂宁愣愣地盯着那抹高挑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隐隐约约地熟悉。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她手不停地按下快门。
透过相机的镜头,她看见那道身影从一侧的教学楼出来,往另一边走,被光影虚化的侧脸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突然有个男生跑了出来,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两人显然很是熟悉,他回头时男生孩子气地往他身上扑了一下,环住了他的脖子往下压。
那人比他稍矮一些,做这个动作的样子带了几分别扭。
遂宁被逗得笑了一下。
男生明显只是开个玩笑,很快就收回了手,两人并肩一起往前走。
似乎是也看到了身旁绚烂的夕阳,那人脚下的动作一停,掏出了手机。
他没有什么动作,随意地立在旁边等着对方拍照,身姿挺拔而有形。
青春恰时来,此时正少年。
夕阳下,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站在走廊中央,专注地望着远方,光影交错,两道背影被夕阳拉的很长。
对面的楼层上,遂宁站在远处举起了相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张照片定格那一瞬间,遂宁突然想到了为何觉得他的身影眼熟。
他很像那个人,很像那个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