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容,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吗?你尽管走出宫去,看看日后王兄是否会纵你逍遥自在。”她还是狠狠回怼他,像是警告沈如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沈如容从容地从袖中拿出半张撕毁的书信,摔在婉宁的面前。
婉宁颤抖着手,缓缓拾起书信。
确是王兄的笔迹,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刺她的心。
多余的字她已泪眼模糊,看不清楚。
唯独那句“药已送到,静候佳音……”
深深的刻在眼里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啊!为何上天对我如此不公!我爱之人却要屠我性命。最亲之人,却是帮佣!”婉宁再也不能忍受,爱情和亲情的双重背叛。
好似疯了一般,在雪地里大声咆哮。
沈玉容只是甩甩衣袖,转过身去,望向远处的雪白。
依旧淡漠的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出让婉宁彻底寒心的一字一句:“对不起,公主。我只是按令行事。还请公主切莫怪罪,安心上路。”
婉宁还想谴责些什么,无奈因心绪波动过大。毒性发作过快,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半晌,好不容易稳住那一点点最后的心脉。
绝望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这个她曾经爱的疯魔的男人。
随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似解脱又似隐忍的质问他:“这几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
沈玉容冷笑一声,这才转过身来,眸子里已全是冰冷。
这种眼神,婉宁以前从未在沈玉容眼里见过。
如今见到,倒是一时间有点恍惚,到底是自己一开始便看错了人,还是这才是这人的真面目。
“公主对我好?”沈玉容语气里满是质问与疏离还有数不清的嫌弃。
婉宁呆愣的看着他,麻木的等着他说下去。
“高兴时,我便是你的沈郎。笑脸相迎,客气周到。”
“不高兴时,我便是你脚下的一只狗!想跪就让我跪着,想笑便辱我人格。”
此刻的婉宁再也没了往日的骄傲,她所有的爱意,她高高在上的身份,此刻犹如她自己一般,溃不成堤……
看到婉宁如此这般,沈玉容并不在意。只是朝着薛芳菲的位置坚定的走去。
婉宁此刻用尽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爬跪在雪地上。艰难的站起身,尽管浑身颤抖,却没有一丝犹豫。
向着沈玉容走去,听到脚步声,他终于回过头去。
看到向自己一步一步艰难走来的婉宁。
他停在原地,这次没有走开,而是静静立着。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此生最恨的女人,她还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奚落之词。
婉宁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却是露出一抹解脱又自嘲的笑容。
然后缓缓拔下头上那支,沈玉容送给自己的发簪。
乌黑的长发瞬间洒落下来,在明媚的雪地里,有种不一样的美。
沈玉容依旧是没有一丝动容的盯着她。
突然,婉宁用自己握住发簪的手,一把抓住沈玉容的手。
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瞬间翻涌而出。
饶是沈如容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惊讶的张大嘴,不能呼吸。
看到沈玉容终于动容的样子,婉宁好似终于有点欣慰。
微笑了一下,却又猛地抓住他的手再次刺向自己的胸口。
沈玉容惊慌失措的撒开手,满脸惊诧。
婉宁却再也没有力气向身旁的雪地倒去。
这一次,沈玉容接住了她。
“为何?!”
这次她居然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心疼的惋惜的……
终是摇摇头,恨自己想得太多。
“沈郎你可知,你是我这一生最钟爱之人。我往日只知你憎我厌我,竟不知你竟想要我死。”婉宁苦笑着说罢,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嘴角渗出来。
沈玉容抬手用衣袖为她拭去鲜血,居然流下湿了眸子,却不想让婉宁发现。硬生生的抬起头让眼泪倒流回去 。
“这簪花是你此生唯一赠我之物,能死在它和你的手里,我自问此生也无憾了。”
婉宁见沈玉容并不回答。缓了缓神,继续向他说道:“你只知我让你跪,罚你鞭子,却不知那只是我在北国为质子时落下的病……你可知……”
话音越来越低,婉宁的身体也越来越冷,没有把北国质子的事情继续说下去。
她强撑最后一口气,只是喃喃的问他:“沈郎,你可曾,有片刻爱过……我?”
沈玉容张了张嘴,却依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婉宁也终于在他长久的静默中,流下此生最后一滴泪,死不瞑目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