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乾坤似炉,乌云接踵而至。
李珞熙手脚连着锁链缓缓踏入地牢,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壁皆是冰冷潮湿的石块,水珠从里缓缓渗出,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李珞熙一身华服在这污浊之地显得格格不入,发丝虽有些许凌乱,却难掩其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紧抿,毫无惧色的坐在刑椅上。
审讯她的,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也是亲手毁了她一切的人。
“为什么?”
李珞熙看向男人虚伪的嘴脸,忍不住怒吼起来。
“你说过只要我助你登基后,你会立我为后的!!”
刘世安不以为意地捏起李珞熙的下巴,迫使她仰视自己,脸上藏不住的嘲笑欲加明显。
“你真以为我唯你不娶?你不过是我登基路上的垫脚石罢了,殿下虽蠢,却实在美丽,我倒是不忍心杀你了,不过——”
刘世安话锋一转,满脸遗憾的表情:“长公主殿下,天下美人多的是,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刘世安声音犹如寒冰,眼中再无往日的柔情蜜意。
命人端来毒酒后,刘世安亲自接过,一步一步逼近李珞熙,那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李珞熙紧咬嘴唇,身体不停反抗……
酒过咽喉,那苦涩的滋味,如同她那被欺骗的爱情,一同在这个夏天消逝。
“殿下……”
“殿下醒醒……”
“殿下!”
何人在此喧哗,扰人清梦?
随着呼唤声阵阵,李珞熙眉头紧蹙,继而嗅到一缕焚香,长睫在一双凤目下微微抬起。
抬眼望去,头顶是紫檀木雕如意装饰的珠帘,黄杨木雕祥云纹屏风正迎着杏花雨,栩栩如生。
怎么回事?
这不是自己被刘世安大火烧过的寝宫吗?
莫非……
李珞熙眼泪瞬间涌上眼角,看向跪在一旁的如兰,活生生地就在自己面前。
“阿兰?”
她试图去触碰如兰的脸,可是玉指悬在空中她却退缩了。
看着公主伤心地如兰,脸色顿时一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还是不可置信。
自己重生了?
“如兰,今夕何年?”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如兰看着李珞熙脸色苍白的样子很是吓人,不禁担忧。
“回殿下,安平十五年。”
安平十五年,她才十七岁,这一年,刘世安高中文科状元又因善舞剑被父皇赏识留京做了官,随后利用美色将年幼无知的自己骗的家破国亡。
如今重活一世。
刘世安,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待李珞熙冷静下来,瞧见旁边衣架上鲜艳亮丽的官服,目光上下来回打量着。
“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
如兰看向一旁刚刚脱下不到两个时辰的公主服,疑惑答道:“回殿下,今日是祈福大典啊。”
祈福大典,李珞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李珞熙揉了揉昏昏欲涨的额头,忽查觉身上一席酒味儿,试探道:“宴会结束了?”
“回殿下,您与状元郎喝的有些尽兴,奴婢见你不舒服所以……”
“你是说我与刘世安?!!!!”
面对李珞熙忽然高声的质问,着实把如兰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是”
“那我有没有和父皇说要赐婚的事?”
“没有……”
李珞熙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安平十五年,父皇率领文武百官前往永安寺祈福,自己在御花园对刘世安一见钟情,遂当场求父皇赐婚,被父皇以醉酒为由辞了自己。
随后在回京路上惨遭刺客追杀,刘世安替父皇挡下一剑后,自己借报恩名义被父皇赐了婚。
如今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轻信那人的花言巧语。
整理好思绪后,李珞熙觉得似乎还有一件大事情,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索性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心情。
只是还未穿过廊厅,便见到一个令她恨之入骨的人。
“请公主安。”
李珞熙淡淡受下刘世安的礼,随后只丢下一个厌恶的眼神将要离去。
“学生愚钝,不知学生犯了何错,惹了公主不愉快,还请公主明示。”
李珞熙抬眸,一脸平静道:“状元郎多虑了,只是碰到了厌烦之人,本宫从不给好脸色。”
“是谁惹皇姐姐不开心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低头一看,一个不及自己腰间的五岁小娃娃,懵懂的看着自己。
“弘世?你怎么跑出来了?”
名叫弘世的娃娃是钟贵妃所生,也是嘉祥帝目前最小的皇子,机灵鬼怪深得皇帝宠爱,却不想被刘世安忌惮,狠心杀死。
“没什么,皇姐姐头有点疼,出来透口气。”
“哈哈,皇姐姐怎么和泊舟表哥一样不胜酒力,莫非是喝不过大家,偷偷溜了出来?”
“噗嗤……”
“小殿下,怎么又偷偷在背后议论微臣呢?”
李珞熙听着弘世的玩笑,准备“教训”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钟宴清的声音。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愣住了。
那人头上别着青玉流云簪,竹青色长衫藏在白狐斗篷下,身上绣有月白色并蒂莲若隐若现,腰间还别着一串藕粉色莲花坠,正如书上所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刘世安。
见李珞熙脸上渐渐浮起的厌恶,钟宴清心中不禁一沉,落寞的神色浮上脸庞,默默地退避三舍。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钟宴清,你怎么在这儿!”
李珞熙拔高了嗓音,一脸震惊道。
“皇姐姐终于不生泊舟哥哥的气了?”
生气?李珞熙疑惑看向一旁的如兰,试图寻找答案。
忽然,前世记忆涌入脑海——
“父皇,儿臣不喜那登徒子舞刀弄枪的样子,一介武夫不配做儿臣的夫君。
儿臣要嫁给刘翰林刘世安,否则您就杀了儿臣……”
她忆起来了,永安寺遇刺后自己便找去父皇赐婚,父皇有意将她许配给钟宴清,自己便赌气不准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钟宴清。
如今她已知晓,当年行刺之事是刘世安串通离歌国在她们面前演的戏,目的就是取得父皇的信任,不过这次,她不会让渣男得逞了。
一旁的刘世安仔细揣摩着李珞熙方才一番话,再结合之前两人还愉快的对话,他明白过来。
果真如宫人所说:公主真不喜钟宴清。
刘世安见此,斜着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双手抱在胸前,阴阳怪气道:“太尉虽位高权重,然情之所向,似不得公主之心。古人云:‘强扭之瓜,不甜。’太尉何苦执着于此?”话语一出,几个婢子皆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钟宴清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冷眼看着刘世安,沉声道:“状元郎此言差矣。吾与公主之事,岂容汝妄加揣测。”
刘世安却并不退缩,继续说道:“太尉虽有权势,然公主之喜好,恐非太尉所能左右。吾观公主,气质高雅,非寻常之人可配。太尉若强求,恐落得个尴尬之境。”
此时,李珞熙微微侧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怒意。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状元郎慎言。本宫自己的事情,岂容他人置喙。太尉乃国之重臣,岂容你无端诋毁。”
刘世安见公主发怒,心中虽有惧意,但仍嘴硬道:“公主息怒,臣只是直言而已。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放肆,来人!”
李珞熙唤来御林军,心生一计,淡淡道:“状元郎醉了酒,带他去一旁的池子清醒清醒。”
“阿嚏”
身上的酒劲儿一过,夜间的寒风吹向一身单薄的李珞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钟宴清见状,解开自己的白狐斗篷,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灰尘。
随后目光紧紧锁定在李珞熙身上,眸中满是关切与疼惜。
然而,他却不敢向前一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心中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李珞熙察觉到他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有意逗弄他。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俏皮,笑道:
“钟大人难不成是让本宫自己系上?”声音清脆如银铃,在风中轻轻回荡。
钟宴清的脸瞬间染上一抹红晕,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却又带着满满的渴望。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步缓缓向李珞熙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当他靠近李珞熙时,他轻轻地抖开斗篷,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肩膀,如同触电般迅速缩回。????
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勾勒出一幅美丽而动人的画面。
“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
嘉祥帝还在稀罕着杂耍,晋人表演数次后,正当要进行下一场时,盖着红布的箱子突然打开,暗箭“嗖嗖嗖”射出,直朝嘉祥帝而去。
蒙着面罩的黑衣人从人群和房屋涌现,众人惊呼“护驾”。
李珞熙迅速拿起一旁剑柄冲向嘉祥帝,她敏捷地推翻桌上食物,翻转桌子阻挡射来的箭。嘉祥帝接过李珞熙递来的剑,将女儿护在身后,轻松斩杀靠近的黑衣人。
一支猝着剧毒的冷箭瞄准嘉祥帝,李珞熙瞬间闪现,舍弃剑柄,用身体挡住。
箭穿胸膛,她忍着剧痛,趁势刺向一个头目手掌,扯开其面罩,心中微怔。
刘世安见时机成熟便瞄准机会跑去护驾,刺客的攻击对刘世安像是有所忌讳,故意避开直直向嘉祥帝和李珞熙刺去。
李珞熙因饮酒受伤力不从心,假装被夺兵器。
果然,一旁的钟宴清终于上钩顾不得君臣礼仪,疾步搂住她腰肢,转身一剑封喉刺。
“殿下小心!”